在英郡王的脸出现在门口时,席远霍然转身,微笑:“音儿,不,应该是英郡王,好久不见。”
来人止了步,神情惊愕。
听闻高高在上的护国大将军来访,马不停蹄赶来的英郡王,语气极为忐忑:“大将军与本王,何时见过吗?”
席远掩在折扇后的笑意,一点点的消失。
那人从不会用这样卑微的语气说话,纵使寄人篱下,也总是平等的和任何人交流。
他看着气质大变的英郡王,忽然想起将士之前说的话,手指骨捏着的折扇,一寸寸裂开。
将士说。
“音儿姑娘不记得将军了,说与将军从未见过。”
*
*
世间之人因身份高低,不同人有不同的境遇,无数人在痛苦里挣扎,渴望寻求的公平,却比登天还难。
然而时间是最公平的,无论你有怎样的期待、痛苦、渴望,都必须被岁月推着走,一步也不能停。
唯一不同的是,最初始的某种情绪,会在时间的长河里,石化成一簇簇箭矢,蛰伏在每一个黑夜背后,渐渐变了质。
就比如说,威名日积强盛的江阴王。
江阴王府知道核心秘密的人,都知道江阴王在等一个人。
除了处理必要的麻烦事,他哪儿也不去,就呆在城外的山庄一个房间里,静静地等待某人的到来。
......
七日过去——
江阴王无事可做,干脆出了门,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每指一处,就对曾管家吩咐:
“这里放置藤椅,方便他晒太阳。”
“这里,多栽几颗紫荆树,他喜欢。”
“留仙楼的师傅随时候着,不能擅自离开。”
曾管家一一记了下来。
......
一月过去——
江阴王从黑暗的屋子走了出来,望着天上灼目的太阳,和下山的方向,了然,对身后的曾管家缓声道:“派人去修路,上山的路确实很陡。”
曾管家欲说些什么,最后只化为一句叹息,“好。”
......
三月过去。——
江阴王不见天日的皮肤愈发苍白,也衬得墨色的瞳孔越发的幽深,他不适应外面强烈的光线,眯着眼看了半晌,忽的忧心忡忡起来。
“我的画像,确定民间没有流传了?”许久未说话的嗓音有些低哑。
曾管家回答:“市面上没有流通,但不保证有没有私藏的。”
闻言,江阴王脸色发白,“他会不会看见了......生气了,所以这么久都不来见我。”
曾管家其实觉得他家王爷已经魔怔了,但他没敢说。
......
半年——
江阴王怔怔地坐在房里,望着床上的位置,想着那人离开前,突然抓着他的手说等他。
他等了,可人迟迟不来。
“我再等你半年,你说的,会来找我。”江阴王倚在师南最喜爱的靠椅上,眼中闪过一抹幽光,缓缓道:“你再不来,我要生气了。”
“我真的会生气。”
.......
转眼间,春夏秋冬依次走过,离师南离开的日子,已经过了一年。
许久未开过门的房间,在曾管家以及卫四的注视下,门,缓缓开了。
难听的吱呀声割在几人的心里,无端生起了恐惧。
曾管家年迈的心脏,几乎受不了打击了,这一年来,他眼看着王爷从期待、担心、狐疑,愤怒,到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出他的想法。
好在王爷始终神志清明,不曾犯病,多少是个慰藉。
玄色的靴子率先踏出,静默已久的江阴王,终于踏出了那间与牢狱无疑的区域。
他抬头看了眼院子里树上的小鸟,轻轻......笑了。
“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鸟。”
曾管家与卫四对视一眼,硬着头皮出声:“王爷,您还在等吗?”
江阴王看了他一眼,莞尔:“等,怎么不等。”
那你这反应不对啊。
曾管家揣摩他的想法,“也是,都等这么久了,王爷放心,准备好的东西,都还在呢。”
“不必,”司景明微眯着眼,挪走了视线,“他不会来了,我们下山去找他。”
曾管家暗地叹气,王爷还没死心呐,不知怎么的还有点感动,再也找不到像王爷这样痴情的人了。
然而紧接着,就听江阴王道,“等把人骗进来,我就把他绑住......”
曾管家:“......”
卫四:“.......”
司景明继续说:“问他为什么这么晚才来,问他可否有后悔。”
曾管家呐呐,“倒也不至于——”
“至于,当然至于,为什么不至于?”司景明并不这么觉得,他指着自己的脸,“我难道很好骗?”
曾管家讪笑,“哪里的话。”
司景明点头,“所以付出代价,是应该的。”
曾管家已经毛骨悚然了,“要是他说的理由站不住脚?”
司景明微微一笑,“不高兴就杀了。”
曾管家咽了咽口水,“那要是说的话好听......”
“这样啊,”司景明有些苦恼,思索片刻,自言自语:“那就用别的惩罚他,把他关起来,就关在这个院子里,锁在房间里。”
曾管家手脚有些发抖了。
司景明还在说,“卫四在门上戳几个洞,让他看,使劲看,睁大了眼睛给我好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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