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他们一行对外说是要接公主回帝都省亲,苏朗也不管叶星珲在不在听,只自顾自地开口为他介绍起这一桩事的来龙去脉。
清和长公主是先帝惠元皇贵妃的独女,清和是她的封号,公主的食邑在宁州岁安城,因而也称作岁安公主。
七年前,清和长公主十六岁,柔嘉表度,婉婉有仪,太后做主,为公主择婿赐婚。
大胤的女子大多十八岁后才会开始仪婚,可太后是公主嫡母,自先帝殡天后就开始掌权朝政,公主生母惠元皇贵妃燕氏又过世已久,且皇贵妃母族零落,故而太后要赐婚,当然无人敢也无人会站出来为公主说一个“不”字。
惠元皇贵妃在世的时候曾照料过当时还是太子的凌烨,凌烨对此也一直感念在心。然而七年前的天子处处受太后掣肘,力不从心,且太后赐婚,又符合纲常礼法,一时间就连天子也插不上话。
惠元皇贵妃生前宠冠六宫,终其一生,却只有清和公主一个女儿,皇贵妃临死前大礼跪在先帝面前为公主提前请封,将公主食邑选在了宁州岁安城。
按照大胤皇室以往的惯例,是在公主赐婚时为公主就近封选食邑,以惠公主。
可太后为公主赐婚时,选遍大胤八州,偏偏不在宁州为公主选驸马,明明白白地告诉公主,这就是你母亲与我作对、三番两次帮助太子的下场。她一生最在意你,临死前为你选了宁州的食邑,可她到死也护不住你,现在的皇帝更护不住你。
最终定下了宛州潋滟城姜氏的长子姜承安为清和长公主驸马。
公主仓促出嫁,婚后第四日,就随驸马一同前往了潋滟城。
太后并未下旨为公主在潋滟城建造公主府,摆明了自己的态度。还是天子凌烨私下里在潋滟城为公主置办了宅子,以免公主在宛州姜氏受到轻视。
宛州潋滟城姜氏,也算是著姓世家。姜氏从商,最是重利。
公主出嫁时太后连座公主府都不愿意给,只敷衍着为公主准备了一份嫁妆,公主又没有母妃母族添妆撑腰,只凌烨私下里为她添了些,可当时皇帝能做的实在有限,公主的这些嫁妆到了姜家还是不够看,更何况彼时真正掌权的是钟太后,在太后明显的轻视不喜之下,公主在潋滟城的日子可想而知。
直到四年前,天子夺回权柄,诛杀太后母族,公主在姜家的境况才勉强好了些。
可公主已嫁,潋滟城又天高皇帝远,姜家人虽然再不敢像从前一样刻意怠慢,但到底对公主少了几分恭敬。
驸马姜承安终归不负太后所望,怠慢公主,私下纳妾,珠胎暗结,甚至堂而皇之的将庶子带回了府,整个大胤朝几百年下来所有的驸马做的混账事都不及他一个人多。
公主本不想声张,只说外室不能进府,庶子不得记在驸马名下,她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可姜承安可能还觉得是钟太后当政的天下,公主无人撑腰,可以任人欺辱,声称这里是潋滟城,是姜氏的地盘,不止坚决要将庶子记入姜氏家谱,更要记入他的名下,甚至扬言要将外室风风光光的纳进府来。
驸马大概在潋滟城快活的太久了,都忘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是什么意思了。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恰好此时驸马二弟姜承平自漓山学艺归来,大抵是听说了兄长干的混账事,可人家毕竟姓姜,自然不可能跟公主一条心,于是见了公主,掐掐手指,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家门不祥。
当年公主嫁进来后不久,姜家确实死了人,可是那是驸马的三婶娘,病病歪歪许多年了,怎么也和公主搭不上边。
但姜承平师承漓山占星阁,莫说是在潋滟城,就连帝都司星殿里的星官都是学自漓山。
公主一时间也反驳不得,此事又被姜家这么一声张,反倒成了公主的不是了。甚至潋滟城对此有所耳闻的百姓都认为是姜驸马可怜,姜驸马是被逼无奈,妻子是公主,再不好也不敢说什么,这才置了外室,有了庶子。
姜家这一手倒打一耙可谓是精彩得很,这姜承平也委实是个人才。
公主气得心口钝疼,当即回了在潋滟城的私宅,私下里修书令人送上了帝都。
问题就出在这书信上,公主前后修书五封,却石沉大海,就连送信的侍卫也未回来一个。
公主出嫁时,天子凌烨私下里除了为公主添妆外,还给了公主一名天子影卫,以作保护,面上只充作普通侍卫,一并去了潋滟城。
清和长公主本以为是驸马拦下了书信,但还是小心为上,她不动声色,明面上又修书一封,暗地里着影卫去跟着查。
这一查可不要紧,截信的人表面上看是驸马的,内里却另有乾坤。
原来驸马大抵觉得这事儿并不算什么,顶多皇帝下旨申饬一番,反正他在潋滟城土皇帝做惯了,谁也不怕,天子总不可能将已出嫁的公主接回去,除非皇家颜面都不要了。
影卫暗里调查了三个月,才查出来些蛛丝马迹,截信的人似乎来自于离潋滟城三百里之外的宛州江锦城。
江锦城,那便是太后次子,敬王凌熠。
公主机敏,立刻意识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又让影卫去查驸马的外室。
这才发现,那外室住的地方表面上只是座精巧秀丽的园子,实际上内里却守备森严,进进出出都有人严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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