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珩垂下眸子,推开门抬脚走了进去。
方修然手里捏着一截拇指粗的鞭子,正好整以暇地屈腿坐在榻上饮酒,见楚珩进来,朝他抬抬下巴:“叫什么名字?”
身后的雕花木门被守在门外的护卫紧紧关上,楚珩目光朝后扫了一眼,自顾自地走到桌前,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但笑不语。
方修然见惯了瑟缩畏惧,战战兢兢,甚至直接泪流满面跪地求饶的,像眼前这样明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却依旧恬淡从容的,还真是头一次见。
诚然他确实有见色起意的初衷,可更多的却是想将把人凌虐个半死,再扔到叶星珲眼前,让他“开开眼”,以便好好折磨一下漓山少主。可如今忽然见着楚珩这副样子,方修然不由来了点兴致。
他晃了晃手中的鞭子,眯着眼又问了一声:“叫什么名字?”
楚珩浅浅抿了一口玉杯里的酒液,眼神都懒得欠奉,只漫不经心道:“少主想知道?”
一次发问可以是兴致,可以是给眼前人点脸面,但两次还是不答,方修然本就为数不多的耐心便要被消磨殆尽了。
同样的话,他不会问第三次。
方修然扬起下巴,手中鞭子骤然横扫,破风而来,直直朝楚珩身上甩去,方修然手上用了三分内力,一鞭子下去足以连皮带肉地抽开一条血口子。
鞭稍离他侧脸不过三寸,楚珩面色不改分毫,反而淡笑一声,伸出左手两指,侧身夹住了就要重重落在身上的皮鞭,右手玉杯里满载着的酒液却晃也不曾晃一下。
方修然顿时直觉不对,鞭子被面前这个人捏住的一刻,他忽然从眼前人的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甚至……更盛于他父亲苍梧武尊方鸿祯,和曾见过多次的千雍境主燕折翡。
他刚想开口叫人,下一瞬,一道错综复杂的隔音阵法从眼前人脚下升起,须臾笼罩住整个房间。
这个人是……
方修然心头巨跳,额角倏然渗出一层冷汗。仿佛是验证他的猜想,楚珩屈指将指间的鞭子轻轻一绕一弹,方修然手心猛震,鞭把顿时脱手。
然而还未等鞭把落到地上,就被瞬间闪身过来的楚珩捞在手里,两指朝方修然颈间一搭,方修然全身的内劲气力霎时消散了个干净,动也动不得半分。
楚珩捏着鞭子轻轻敲了敲手心,唇角漾开淡淡的笑意,声音却让人不寒而栗:“等你有命入境大乘,才配问我叫什么名字。”
方修然瞳孔骤然放大,冷汗刷地涌遍全身。
楚珩一鞭子不轻不重地抽在方修然身上,裂帛之声回荡在安静的内室,他敛下嘴角的浅淡笑意,周身几分杀气涌动:“玩我?不要说你爹,就算是借给全九州几位大乘境个胆子,都没人敢跟我说这样的话。”
方修然手脚俱软,整个人像是掉进了冰窖里,全是冰凉一片,兀自咬着牙,强撑着不让自己露惧。
楚珩目光冷淡,睨了他一眼,开口问:“说吧,你爹勾结定康周氏,劫了我漓山的弟子,只是为了炼骨维持他的大乘境?
方修然垂着眸子不答。
楚珩用手里鞭子敲了敲方修然的肩:“还有两分骨气,那再给你一次机会,方鸿祯安的什么心?”
方修然紧紧攥着拳,眼皮也不动一下。
楚珩扯扯唇角,手中鞭子裹挟着一分内力,拦腰横扫,将方修然整个人抽了出去,重重跌在外厅的地上,嘴边呛出一口血。
他踱步过去,微微俯身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方修然,淡淡开口:“同样的话,我不会问第三次。”
方修然身子一颤,嘴里吐出了一个“是”字。
楚珩不置可否,又问:“你爹敢把关押这么多武者的地下暗牢建在怀泽城里人来人往的地段,也不怕被人发现,所凭的倚仗就只是暗牢石道里的那个头骨邪阵?”
方修然抬头看了楚珩一眼,很快错开视线:“是。”
“说谎。”
方修然咬着牙站起身子,恨恨地看着楚珩:“你不怕我父亲不会放过你吗?”
楚珩嗤笑一声,轻蔑道:“你爹?”
“这话你不该问我,应该去问问你爹……”楚珩话还未说完,脚下忽然感到了从远处传来的震颤,随之而来的是难以察觉的隐约爆炸声响。
怀泽城东北,是怀泽水道口,是……定康周氏的船。
楚珩心念电转,面色微变,眼里的寒芒飞快带起周身凛冽的杀意,抬脚就将方修然狠狠踹了出去,挥手间一道厚重的气劲瞬时朝四方如潮涌动。
方修然后背撞上身后的雕花木门,连人带门一起飞着摔倒在外面的青石地面上,伴随着他一起落地的,是房顶树上藏着的,被这道气劲全打下来的十几名苍梧城暗卫。
楚珩跟着一脚踩在方修然胸口,扫了一眼全倒在地上的护卫暗卫,眼里像是结了冰,声音冷得刺骨:“叫方鸿祯来见我,告诉他,漓山姬无月今日特来拜会苍梧武尊。”
大乘境,漓山东君。
所有人顿时全被吓得白了脸愣在当场,直到楚珩脚下用了两分力,方修然惨叫出声,倒在地上的护卫们才回过神来,却还是被楚珩的周身的杀意压着,没人敢动一下。
眼前这些护主不力的几十名护卫暗卫自然都会死在方鸿祯手里,楚珩伸手指了指方才说“可惜”的那名护卫:“饶你一条命,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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