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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慌慌张张地将啃光的鸭架往纸包里一塞,用手背抹抹嘴边油花,双眼碌碌一转,随意指了指朱雀桥那边被高墙包围在中间的朱楼碧瓦,试图岔开话题:“那里是什么地方?为何墙围得那么高啊?”
    沈孟虞被方祈硬拉着换了个话题,也无意继续追问。他随着方祈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视线掠过巷口那一幢足有五层高的望楼,淡淡收回目光。
    “那是乌衣巷,王谢家族所居。你今日碰到的谢氏兄妹家便是在那里。”
    “乌衣巷?”方祈见沈孟虞没有继续问下去,也松了口气。他仔细琢磨了一下这街巷的名称,好奇道:“你之前教我时,不是说黔首黎民指的都是寻常百姓吗?那为何世家子也要穿乌衣?”
    这小猴子怎么总在莫名其妙的地方举一反三?
    沈孟虞怔忪片刻,他虽早早就知乌衣巷一名的来源,可还从未将乌衣与黔首联系在一起过。
    他想了想,只拣着几句前朝传说里的故事来为方祈解惑。
    “乌衣之起,旧时乌衣营处所也,”沈孟虞道,“乌衣营乃是吴国禁军营地,昔年吴国服色尚玄,营中士卒多穿乌衣,遂得此名。与黔首黎民无关。”
    “唔……是这样啊。不过穿乌衣,戴黑巾,也没有问题啊……”方祈的思路却从来不跟着沈孟虞走。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向朱雀桥上行去。
    方祈跑得快,蹬蹬几步奔到桥中央,扒着栏杆上立着的狮子抱柱低头向远处张望,口中啧啧有声:“哇,真是富贵人家啊!院墙都用的都是琉璃瓦,屋檐上的小兽也都是琉璃做的,门前停的都是四匹马拉的轩车……早知道我今日真应该多偷几个玉佩的!”
    谢家乃是今上倚重的亲信,沈孟虞与之来往不多,不言他人是非。
    他站在桥上,正垂头盯着河中乱红随水漂泊、浮浮沉沉,此时听到方祈这般赞叹,也只是心中一哂,轻笑着转过话头:“是谁说过盗圣取物从不贪心的?你到底是真的盗圣弟子还是冒名顶替的?”
    方祈一直以盗圣弟子的身份为傲,此时沈孟虞突然质疑他的真假,却是不能忍。
    他唰地一下收回目光,挺直腰杆做不屑状:“嘁,我就是说说罢了。盗圣只收了我这一个弟子,旁人可换不来!”
    方祈一身轻功卓然出众,在沈孟虞眼中,便是季云崔也难以望其项背。沈孟虞当日凭着他展露出来的轻功和一身言谈举止,再辅以那一把削金断玉的匕首,已确认过方祈身份,如今他再说这话,也只是打趣,并无其他意思。
    故他也只是闲闲伸出手,屈起食指,在方祈光洁饱满的脑门上弹了一下,笑着催促道:“好,我知道了。你可看够了?看够了就走吧。”
    方祈意犹未尽地回过头,向那乌衣巷中又多望了一眼,然而迫于沈孟虞淫威,他也只能依依不舍地与那高门深第惜别。
    他跟在沈孟虞身后下了桥,心中总觉得还有些遗憾,想了想,忍不住快走几步,与沈孟虞并肩而行。
    他追问道:“既然乌衣巷是因为有人穿乌衣而得名的,那有没有什么街巷因有人穿白衣、青衣之类而得名的呢?其他颜色的名字,也都很好听啊。”
    方祈本是随口一问,孰料他话音刚落,沈孟虞的脚步却蓦地停了下来。
    温润端方的青年站在秦淮岸边的柳树下,金绿相间的柳条趁着秋光尚有余温,柔软地拂在他身上,希望能被这位翩翩君子攀折带走,寄情托思,躲开碌碌枯老的一生。
    沈孟虞在一片潋滟的夕色中开口:“并无街巷因白衣青衣得名,”他顿了一下,眼中隐隐露出几分怀念似的温柔,“但是这城中昔日曾有一座观音寺,名叫白衣阁。”
    作者有话要说:  注:
    1.关于佛家的居士戒,一般是指杀、盗、婬、妄语、酒五戒。此章先破第一处盗戒,其他的慢慢破哈哈哈
    2.牛肉贴饼来源于南京的牛肉锅贴,因为找不到锅贴的古称所以换成饼了;烧鸭姑且算烤鸭吧,据说北京的烤鸭也是当年从南京传过去的,南京的烤鸭也好吃!
    3.文中的物价水平没有固定的朝代模板,几两几钱、银锭银票都是作者瞎几把写的,请勿深究
    4.望楼:类似于院子角落四角的瞭望塔,在出土的魏晋时期陶院落中经常能看到
    5.朱雀桥古时应该是一座浮桥,文中为了视觉体验写成石拱桥,不考据
    6.白衣阁这个名字不是生造的!是真的有观音禅寺叫这个名字!我是前一阵子在小雁塔里见过这个名字,当时就觉得超级巧,于是就直接挪用了,下章会给解释哒~
    自从文名文案放飞了作话也放飞了,还是那句话,大家如果嫌聒噪的话直接屏蔽就好啦,对我而言我只是想做个记录,如果能让大家觉得有趣就更好了
    第17章 故地重游
    “白衣阁?”方祈骤然听闻这三个字,眼睛亮了一瞬,他好奇地追问道,“在哪里?”
    “在长干里,”沈孟虞的怀念也只是微微浮出水面片刻,很快沉没下去。他收回恍惚的神思,在看到方祈一脸好奇的表情时,只当他是对那寺庙的名字感兴趣,“你想去?”
    方祈把头点得和旁边货郎手中的小鼓一般:“嗯!想去!”
    沈孟虞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尚在犹豫:“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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