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龙王冷冷扫他一眼,君如琢话音戛然而止,朝龙王行了一礼,转身回到洞内。
君如琢走到石桌边倒了杯水,回到季朝云身边,蹲下身,将杯子递到他嘴边。季朝云头也不抬,偏过头,并不理会。
“叔父说,等鸿蒙书院交出了凤祁,就放你离开。”君如琢低声道,“他不会伤害你。”
季朝云闭上眼:“事到如今,你还在信他?”
君如琢垂眸不语,季朝云道:“怪我离开得太早。这三百年,都是君玦在教导你,竟把你养成了这副不辨是非的模样。”
“我……”君如琢神情躲闪,“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季朝云半张脸映着明灭跳动的火光,神情淡淡:“你想要真相?好,那我就告诉你真相。”
“你应该已经知道,在须弥山攻击我与凤祁的魔族大军,其实是由凡人炼化。我们循着线索查下去,便查到了临海村的龙王庙。在龙王庙,我见到了君玦。”
“可他不是来除魔的,他是故意设计引我到那里,想利用我身上的法器打开魔域封印。”
君如琢惊愕地睁大了眼睛:“你说什……”
季朝云没有理会,而是继续道:“你一直想知道,三百年前我为何离开灵渊海。其实不只是因为君玦想杀我,而是我得知,灵渊海那时已经阵前倒戈,投靠魔族。”
“神魔大战已经过去了三百年,我本以为就算当初龙族曾误入歧途,当战事结束,魔域被封印后,也该回归正途。”季朝云淡声道,“可我没想到,这三百年来,君玦与魔族的联系一直未断,他……不对。”
“什么?”
季朝云垂眸看向系在自己腕间的银链,心底渐渐升起一丝凉意:“与魔有联系的,不是君玦。”
君如琢定定地看着他,声音颤抖:“你是说……叔父?”
季朝云道:“我先前一直不明白,就算灵渊海龙王在当初的大战中受了重伤,闭关不出,这么多年,他怎会对君玦的行事一无所知。现在看来,恐怕并非不知,而是纵容。”
君如琢许久没有说话,他忽然起身,伸手去扯季朝云手上的银链。
“你做什么?”
“带你离开这里。”君如琢快速道,“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是我轻信于人,我不奢求你原谅。此地距离鸿蒙山不远,一会儿我引开门外的看守,你逃出去。”
季朝云按住他的手:“那你……”
君如琢:“叔父要的是你,我不会有事。”
那银链上似乎附上了某种秘法,君如琢没扯得开。他起身抽出配剑,挥剑朝银链砍去。
剑锋触及链身的瞬间,山洞里陡然掀起一阵刺眼白光。下一刻,君如琢身体倒飞出去,狠狠撞上另一侧的石壁。
“阿琢!”
君如琢勉强直起身,唇边滑落一丝血线。
“看吧,我就说你这侄儿靠不住,果然如此。”一个声音自洞外响起,洞内二人同时朝外看去。
龙王走进山洞,他的身侧,浮着一面琉璃光镜。
光镜中隐约显出一人轮廓,十分模糊,看不真切。
龙王未曾理会镜中之人,他快步走到君如琢身边,俯身点了他身上几个灵穴,低声道:“一个时辰内不要运功,否则会遭反噬。”
体内翻涌的灵力渐渐平复下来,君如琢有些惊愕:“你……”
龙王收回目光,没再看他。
镜中之人又道:“龙王陛下还是太心软,这种叛徒就该杀了了事,何必救他?”
龙王冷冷道:“阎花青,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不伤龙族一条性命,我记得。”
那声音清朗,似乎还含着笑意,却冰冷如蛇蝎一般,听得人脊骨生寒。
阎花青。
季朝云眼睫微动,想起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听过这名字。
当初凤霄与魔域苦战许久,便是因为有此人的存在。
“魔域其实不难对付,唯有一人,十分棘手。”
“魔域尊主阎花青。”
“那人天赋极高,手段阴毒狠辣。据说他曾是魔域前任尊主的侍从,百年前,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主人,登上魔尊之位。而后,他只用了百年时间,便将原本已逐渐式微的魔域壮大至如今的地步。”
“若除掉他,魔域不攻自破,而他在世一天,魔域这隐患永不可能根除。”
“阎花青……”季朝云抬眼看向龙王,“所以,当真是你在与魔族合作?”
“是又如何?”
季朝云道:“你疯了吗,你明知他当初害了多少性命,就连阿旭也是因他而死,你为何还要帮他!魔域若重回世间,仙域会如何,人间会如何,你怎么能——”
他手腕竭力挣扎,牵动银链窸窣作响。
龙王并不看他,淡声道:“你误会了,尊主此番前来,只不过是为了替玦儿报仇。这洞穴内外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只要杀了凤祁,我们便会收手。”
季朝云募地僵住。
龙王抬手唤来一名侍卫,吩咐道:“传信给鸿蒙书院,说君晏在我这里,让凤祁来见我。”
侍卫应道:“是。”
“等等。”光镜内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笑意轻轻道,“听闻凤祁已经闭关许久,天枢那老头又是凤祁的叔父,定然护着他。只是传一封信去,他们恐怕不会将人交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