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他们付出代价。”
布料商行主人的尸体被高高挑起,火焰舔食着血肉之躯,他们欢呼着、庆祝着,这是魔法的胜利,是对这个世界的净化,他们的洛榭必将越来越好。他们不会听见店铺角落里被踢开幼子撕心裂肺的哭嚎,远方,店主的妻子正疯狂地跑来。
“我要他们在烈火中不死,在深海中永生,我要他们时时刻刻感受到无法忍受的痛苦,我要他们的血肉成泥、白骨成柴。”
妻子抱着孩子对他们高声嘶吼,她痛苦地哭喊没有影响任何人,他们冷冷地看着她,提起拳头、举起法杖,警告她再敢说一个字就挖出她的舌头。她颤抖着闭上了嘴,死死盯着他们,记住那一张张脸,曾经他们也是体面的法师,如今却只是一群暴徒。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他们的血肉与痛苦将弥补我的痛苦,仇恨一天不散,折磨永不停歇。我愿成为您坐骑蹄下的泥土、利剑上的血槽,请您倾听我的起诉,给予他们正义的审判。”
妇人面前灰色迷雾悄无声息地笼罩了四周,黑色的骏马之上,堕落审判官身穿黑色的铠甲,他的身躯挺拔强壮,就连指尖都覆盖在尖利的铠甲里,或者说,那本就是他的一部分。马蹄所踏之处污血与腐蚀侵入大地,即使最坚硬的魔法大道也无法抵挡堕落的力量,马儿的眼中飘出了点点血色,骑士的面容却模糊不清。与其他堕落审判官不同的是,他的身边跟着一位英俊的魔鬼,有着最令人难忘的面容,然而妇人全然不觉,她上半身伏在地上,跪得如同一根朽木,甚至起诉的声音都平静而冷淡,即不大吼大叫也不悲泣哀嚎。
“原告的起诉我已经收到。”飘渺嘶哑的声音响起,堕落审判官奥凯西冷淡地说,“起诉的目标是谁?”
妇人猛然直起身来,眼中的仇恨浓烈得几乎溢出来:“这座城市,包括国王亚历山大!”
堕落审判官终于有了反应,他微微低下头凝视着妇人:“那些人并没有杀死你的丈夫,其他人也未必知道。”
魔鬼莫耶几不可察地咂了下嘴,似乎不满奥凯西的反应。
“法官说我的丈夫是亵渎者,罪有应得。”妇人冷冷地道,“国王说净化行动是正确的,邻居说我们早有预谋,路人说一切都是为了魔法。他们都是同谋,没有人是无辜的。”
“那么孩子呢?”奥凯西问。
妇人犹豫了起来,片刻后道:“孩子可以放过,但是成年人应该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她停顿了下,“还有那些和我有同样遭遇的人,他们也是无辜的受害者。”
“如此,原告的起诉我已经确认,审判开始。”
奥凯西轻拉缰绳掉转马头,慢慢往灰雾之中走去,魔鬼还有闲心扭头给妇人抛个媚眼,哪怕妇人趴在地上虔诚地跪着。当他们走入堕落者独有的世界时,他不满地拉了拉马儿的鬃毛,笑着说:“那些孩子所穿的衣服,所吃的食物,所住的房子不都是来源于大人肮脏的收入吗?沾染了鲜血的双手不可能赐予纯洁的养育,怎么能因为年龄而免去罪孽?”
奥凯西直视着前方,握着缰绳的手微微颤抖了下,几乎如同幻觉般,不过他很快就稳住了态度,平静地说:“只有孩子不行。”
“嗤。”莫耶不屑地道,“终有一天你能够做到公正地审判,不因对方的种族、年龄与身份而有所差异。”
“不,因人而异才是公正,你的只是公平。”奥凯西冷淡地道,“我 容忍你呆在我身边并不是要你来影响我的判断。”
“但是你的判断不像个堕落审判骑士。”莫耶笑嘻嘻地道,“而我就是要纠正这种错误。”
奥凯西没有再说话,仿佛没听见般,混血魔鬼与堕落审判骑士就这么肩并肩走在只有空无一人的灰雾世界中。
千里之外的同一时间,矮人们站在了月城的大门口,他们看见了施工的铁轨,还有内外两层的城墙,一时间有些怀疑人生。
“月城是非魔法国家吧?”领头的一位矮人蓄着极其夸张的大胡子,除了眼睛之外什么也看不见,他的胡子编成了好几股,尾端缀着手工打造的金色小圈,每走一步都跟着步伐晃动,“这些东西难道全是手工打造的?”
“就是如此,铁水!”钢圈的声音从一边传来,他拥有一条通往城外的地下专享通道,目前使用者只有他、噼叭利与克克,月城唯三的地底居民,卡罗厄曾经试图走一次,结果被卡在了入口,正值冬天它吃得太肥了,“这些全是手工打造!全手工!看看这铁轨,全部是不锈钢!你知道桐城的铸造坊有多少家吗?三百多!你知道最大的铸造炉有多高吗?接近一百米!一百米,你敢相信吗?”
钢圈腆着肚子大步走到同族面前,与同族相比,他的穿着相当有月城风格:棉袄、棉裤、皮鞋,冬天再加上一件皮草就齐活了,哪怕是大雪纷飞的日子也完全不会冷。他看起来和地球上无数穿着睡衣上街的大爷大妈没什么区别,不过在月城,这可是最时髦的打扮。
他的同族们则穿着皮衣皮鞋,都是魔法制品,保暖的功能是魔法附加的,为此不得不放弃柔软、舒适等等,地下世界受工业文明的影响还比较小,主要原因是渠道不够畅通,如果没有地下居民的引导,地上居民很难把生意扩展到地下去。
“你这是什么样子?一点儿矮人的风范也没有!”铁水晃了晃胡子,“你这一身是什么?捆了一身草在身上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