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副“舐犊情深”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让薛西斯觉得哪里不对劲——此时,笔直了四百多年的公爵,仍然对于男人之间的“友情”感到迟钝。
但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一个贵族,为了人类闹到这个地步,都是不应该的。巴兰很可能因此失去子爵级以上的所有宴饮的邀请。
薛西斯站了起来,站在打斗地带的边缘。所有视线却都聚焦在他的身上,仿佛他站在的是舞台的中央。
他吸了口雪茄烟,视线落在巴兰和苏试身上,用稳若磐石的声音道:
“跟我来。”
*
一个房间。
巴兰、苏试,薛西斯和阿托莎分别坐两面。
大约已经是凌晨了,但充沛的烛光反而使人察觉不到天色的变化。沉默融化在空气里,每个人的神色都是不同的。
阿托莎是该感到惊异的,因为在她的印象中,米诺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可现在,他不仅能打过血族,还拥有了血族才会拥有的血系力量?他是被拥有“转化”类超血系力量的血族进行了传说中的“初拥”了吗?不,“初拥”只是让人类变成冷冰冰的、青春停滞在某一刻的不伦不类的吸血鬼,却并不会赋予对方血系力量……
薛西斯道:“……据我所知恐怖组织‘IRIS’拥有非法改造人体的技术,包括动态视力手术、肌肉强化和……血族器官移植。他们会捕捉血族,在活人身上做实验。他们把血族器官移植给人类,利用一种抗排斥药剂……以此来制造‘赏金猎人’。
对,他们还是营利组织,一些人类大商人,甚至是政客,为了解决掉与他们存在竞争关系的血族,就会雇佣他们进行刺杀。他们就是历史的遗物,源自于被教会饲养的‘吸血鬼猎人’,历史已经进步了,宗教也失去了它们的世俗权力,仅仅作为心灵安慰剂存在于现代社会,但他们仍然按照个人的意志对任意血族进行杀害。他们不仅仅是一帮反血族组织,他们还会诱拐、绑架流浪汉作为实验对象,并且用金钱、力量诱惑一些……”
他看着苏试,语速停顿几微秒,“无业游民、有不良记录的青少年、赌徒、无法适应社会生活的退伍军人……来加入他们的组织。”
“他们是人类中的极端反血族组织,但不可思议的是,却会和血族中极端的反人类恐怖组织DUSK合作,而最近DUSK在亚梅尼拉区靠近冷露地带有活跃的迹象。米诺范……范先生,你不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你身体的秘密吗?”
苏试道:“我没有办法告诉你们详情。”
虽然他说“你们”,却只是看着阿托莎。用一种非常温柔的眼神。
薛西斯知道,巴兰事先也不知道苏试的能力,否则他不会在苏试使用血弹的时候露出惊讶的表情,他以为他的言辞多少能够撼动巴兰,但巴兰无动于衷,对此不以为意——
苏试很可能是一个反血族甚至反人类的“吸血鬼猎人”?
所以呢?他暴露身份仅仅是为了救一个素未谋面的少女?巴兰对薛西斯这套把戏嗤之以鼻。
他在试图将两个看起来有联系,而实际上并不能证明有联系的A和B直接导成因果关系。因为用力过猛,反而站不住脚。
他不过是想让巴兰和阿托莎对苏试产生抵触甚至反感……
巴兰的心里一咯噔,下意识地看向阿托莎——而他却并不清楚,此刻自己的内心,是希望在阿托莎脸上看到信任还是怀疑的神情。
而阿托莎也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表情,薛西斯是老式贵族,在大立场上,她必须和他站到一起,这样才能不触碰到他的底线。但她也不想让自己变得像是一个听到一丁点可怕的事情,就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傻瓜。女人应该让自己显得天真一点,而不是愚蠢。
作为一个天真的女人,自然不能太过现实。
既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如何应对才妥帖适宜,她就决定把自己摆在一个可见的道德制高点上。
“我觉得,仅仅是因为他拥有了血族的力量,就认为他是坏人的话,这不公平,哈鲁,”阿托莎开口道,“因为他从来没有伤害过我……和巴兰,没有伤害过任何人。是否伤害他人取决于一个人心肠的好坏,而不是他的能力的高低。如果你要依据他的能力推断他是个坏人的话,那我要依据他的心来推断他是个好人。”
她看向苏试,轻轻地一笑。
薛西斯心道:这不是能力高低的问题,而是他的能力来路不明,他拥有了本不该属于他的东西!
但是薛西斯300多年的恋爱经验告诉他,女人是不能用来讲道理的。
他感到头疼又烦躁,但仍然维持着冷静——他调查过米诺范,他知道他是个什么货色,他可不是什么纯白的家伙,巴兰太年轻,而阿托莎永远不会把人往坏处想,但他认为他能够撕开这个虚伪之人故作纯情的表象。
“你最好祈祷自己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不过仅仅是你身上的可疑之处,也足以让我通知长老会逮捕你。”
他不再在意巴兰和阿托莎的反应,而是逼近苏试,紧盯着他的双眼,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细微的情感变化,和微小的动作。捕捉着猎物的胆怯,并随时准备发动致命的攻击。
苏试道:“我不能说,你也不用威胁我。长老会并不能对我怎么样,因为我的来历并无可疑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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