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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以与傅明并辔而行,纫兰则带着昭彦两人乘坐马车跟在后头,随侍之人分行左右。
    周承衍与几位堂兄弟在府门外迎接贵客,见靳以与傅明前来,周承衍忙上前牵住马缰,亲自扶了傅明下马,面带十分笑容地接受两人的祝福。纫兰和昭彦则通过角门进了内院。
    周家如今势头正如烈火烹油,因此来客众多,达官贵族亦不在少数。前头大堂里推杯换盏,热闹非凡,后头庭院内则瓜果飘香,莺声燕语不断。
    在众多随父兄或夫君同来的少妇少女与幼童中,除却家中极有权势的几位,周晥清待纫兰与昭彦最为热情。因着曾经的那段姻亲,纫兰与周晥清虽不如何交心,但彼此之间也算是亲切。周晥清问及纫兰如今靳府情况,纫兰认为其是出于关怀,便也耐心细致地讲与她听。周晥清闻言,脸上却有些淡淡的。纫兰心里虽觉得有些古怪,但也没有相问。
    待客人们来得差不多了,周承衍的及冠礼便正式开始。
    贵族子弟及冠,排场不可谓不大,仪式不可谓不细致而庄严。
    靳以与傅明坐于离主席非常近的位置上,十分清楚地观赏了这一场及冠礼。
    在大宾读毕一轮祝词,中间稍有停顿的空当里,傅明稍稍偏头,对靳以道:“爷当日及冠,可也是这般百人见证,千人祝福?”
    傅明本只是随口一问,靳以却思及当初傅明告知自己他有一表字为“夜心”时的情形,心中微觉酸疼,于桌下牵过傅明的手放于膝上不断摩挲。傅明先是疑惑,随即体味出靳以的安抚之意,笑道:“我也是行过冠礼的人,虽不是今日这样的排场,但也觉得足够好,爷不必为我惋惜。”
    “你也行过?何时?是谁人主持?”靳以诧异问道。
    傅明道:“回府后再和爷细说吧,周老爷快为承衍取字了。”
    当周老爷将早已取好的表字念出时,众人纷纷赞好,长辈与同辈皆争相以字称呼承衍,周承衍笑着应答。傅明亦与他人同样地笑着唤了一声“希甫”,周承衍笑容愈发明朗地高声应了,并痛饮一杯,靳以拍拍他的肩膀,道:“思柔在世时便盼着你成年,好为父母分担。你长成了今日这样的好男儿,她在天有灵,必定也觉得欣慰。”
    周承衍点头道:“我明白的,姐夫。过些日子,我便去你府上祭拜我姐,亲口告诉她这件事。”
    “好。”靳以笑回。
    宴会散席后,因为后头来传话说周姑娘与靳姑娘有些话还未说完,靳以便和傅明暂于前厅相候。客人纷纷散去,傅明有了闲暇,这才发现今日来宾中除了他与靳以,也还有其他几位男夫携男婿前来祝贺的。看这些人举止神态,似有恩爱如寻常夫妻者,也有客气疏离者,甚或彼此厌弃以至于不顾人前而怒目相向者。
    有一位男婿随夫君离去时,回头看了傅明一眼,目光中似含羡慕之意。傅明微笑颔首以回。
    从周家打道回府时,马车内,昭彦见纫兰总是出神地瞧着并没有撩起的窗帘,一语不发,便纳闷道:“小姑姑,你怎么不高兴了?是我去玩的时候有人欺负你了么?你告诉彦儿,彦儿让爹爹帮你讨回公道。”
    纫兰闻言,回过神来,摸着彦儿柔软的黑发,却只是摇摇头,稍后才道:“无人欺负我。”
    “那小姑姑是为什么不高兴呢?”
    纫兰笑了笑,笑意虽浅,但仍是安抚了天真的稚子,“小姑姑只是有些累了,回去歇歇就好了。”
    “哦,既然如此,彦儿就放心了。”
    看着昭彦一本正经的小脸,纫兰忍俊不禁,“你呀!”笑容方消,愁容又缀上眉梢。
    今日宴席后,周晥清拉着她到内室里说了许多话,她听后震惊不已,想劝又无从劝起,不知道周晥清的心思是否能够成真,若成真,不知将来又会如何……
    但愿她也只是说说而已,纫兰如此期望。
    秋深时,芳满庭内桂香馥郁。前不久老太太才问起桂花是否已经开花,傅明记着了老太太的惦念,清早便起床亲自攀折了最好的一枝,挑了瓷瓶装着,往老太太屋里送去。
    老人家起得早,傅明到时,已经用过了早饭,正坐在炕上念书。
    傅明将仍带着露水的桂枝放在老太太炕中桌上,老太太放下书本,凑上去闻了闻,又细细观赏了一会儿,笑道:“果然芳满庭内水土好,你打理得也好。”
    老太太极少读书,傅明便笑问:“老太太今日好兴致,读的什么书?”
    老太太回道:“我一个妇道人家,能读什么书,不过是小时候家里人带着读过的几篇文章,如今翻出来再读读罢了。只是我老眼昏花,看这字实在费力,你既然来了,就念给我听听吧。”
    “好。”傅明捡起老太太放下的书本,也不坐,就站着念起书来。
    老太太方才正读着的文章乃是《陈情表》,傅明从头开始念起:
    陈密言:陈以险衅,夙遭闵凶。生孩六月,慈父见背;行年四岁,舅夺母志。祖母刘悯臣孤弱,躬亲抚养……臣生当陨首,死当结草。臣不胜犬马怖惧之情,谨拜表以闻。
    念毕,傅明问道:“还要往下念么?”
    老太太摇头回道:“不必了。”且问他,“你觉得,这文章写得如何?”
    傅明道:“此陈情表所陈乃是人伦真情,令人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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