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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他昨日,淑嫔已经气成那副模样,他还火上浇油,话里话外的戳她,生怕她气生的不够大。”
    “本来是有转机的,院判也说了,可等两日再看看,万一胎脉又有了呢?”皇后微笑道:“淑嫔自己不争气,被激将的大喊大叫,本来头三个月就不稳固,哪由得她这样一惊一乍的。”
    “之前他叫娘娘等机会,我还当他拖着不肯出力,现下这机会可不就等到了?”成芸也笑了,眼角纹路加深几许,眼中也尽是放心,“娘娘可松心了。”
    脚下湿滑,她建议道:“娘娘上轿撵吧,扭着脚怎么着?”
    皇后摆了摆手。
    成芸便继续道:
    “宋太医面上冷谈,还是站在咱们这边,怕将来淑嫔真生下小皇子,挡咱们殿下的路。”
    皇后含笑点了点头,望了望雨雪连绵的天,“有意而为也好,顺水推舟也罢,算他有心。”
    成芸又问:“那咱们还给刑部递个话儿,叫人看顾着点吗?”
    皇后下颌微微一低,算是应了这话。
    黄昏时刻,东宫。
    成芸趁着宫门未下钥出了宫。
    换了身平常衣服,来到东宫,面见太子。
    太子起身客气了一句:“姑姑怎么亲自来了?”
    成芸不敢放肆,端正行了一礼,“皇后娘娘嘱咐奴婢来问一句,为何还未动身?可是有什么事情绊住脚了?”
    太子没忍住,笑着叹了口气,“姑姑是专门来笑话我的,快快回宫同母后说,再催,儿子去了南方就不回来了。”
    太子长在宫内,因为皇后事情多且身份尊贵,衣裳华丽不适合常常带孩子。
    相比之下,倒是成芸常常抱着,因此同她非常亲昵。
    成芸抿着嘴一笑。
    她已经不年轻了,这笑容也看不出狡黠味道来。
    相反,尽是长辈的包容。
    “宋太医那里,娘娘已经托人递进话儿去,横竖是吃不了亏的。”
    成芸道:“再者还有将军府呢,儿子的师父进了大狱,将军怎么也得出出力,不能叫他受了委屈。”
    太子想了想。
    略微松了口气。
    成芸见他魂不守舍的模样,也跟着叹了口气,“殿下别再继续等了,明日就动身南下,不然皇上那里实在不好交代。”
    太子用手撑住头,指尖点了点额角。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殿下别叫娘娘着急了。”她继续劝道。
    “好吧,”太子萎靡不振道:“好吧。”
    三月十四,本该草长莺飞的踏春好季节。
    宫里得宠的嫔妃香消玉损。
    宫内四处静静的,全都不敢大声说话。
    因着倒春寒,枝头花苞尽数冻掉,宫外也未能幸免。
    种的粮食刚刚发了一个指头尖的嫩芽,全都被冻掉了脑袋。
    农民一片哭天抢地。
    粮道署紧急拟定政策,将库里要拨出去救济的种子合计好,递到了皇帝床头。
    皇帝病着加班熬夜,身体更加不好。
    三月十六,晚,打更的敲满十一下。
    大理寺外值班守门的侍卫在这寒天冻地里跺了跺脚。
    抱怨道:“这天真他妈的邪性。”
    另一个见了,也觉得愈发冷了,忍不住道:“好在今日雪停了,不然咱兄弟俩得冻成棍儿了!”
    早先那个刚要应和,院内响起来匆匆脚步声,他连忙闭上嘴站成了一棵松树。
    大理寺卿何厚琮跨出大理寺的高门槛,叫寒风兜头一吹,打了个喷嚏。
    身后的随从听见动静赶紧上前挡住了风口,“大大大,大人,天忒冷了,将军府的真要这个时候过来吗?”
    何厚琮双手抄到袖子里,牙齿不受控制的打颤,“本官也觉得有病,他们……”
    正说着,门前直冲着的大道尽头影影绰绰露出一点黑影来,飘忽的有点吓人。
    何厚琮眯着眼睛探头看了看,一旁的随从也伸直了脖子。
    那一团黑影飘近了些,才看出来是一顶轻便轿子,四个人抬着,均是轻轻踩地。
    旁边空落落的,连个随侍都没跟着。
    深夜出行,又特意避人。
    何厚琮心底有了些谱。
    随从打量清楚后,收回了脖子,啧了一声,“派了个随便什么人来打发咱们,大人回去吧,此处留我就行了。”
    “不急,看看吧,”何厚琮咳了两声,觉着把身体里最后一点热乎气都吐了出去,他抬眼望了望寒天:“此时此景,想必得有要事才值当跑这一遭”。
    轿子离的近了,他摆摆手吩咐门边看守:“天冷,你们先进去歇歇,点个炭盆烤烤手。”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同声道:“谢大人体谅。”
    抬起麻木的双脚连忙进去了。
    轿子一停,何厚琮撒开手,敞开肩,恢复了以往刚正不阿、铁面无私的冷面孔。
    轿帘打开,一下子钻出来大小俩人。
    大的是将军,腰背挺直,侧脸冷硬,脸上的褶子似乎给冻住了,脸色比地上残雪还要难看几分。
    小的不过到他胸间,睁着一双大眼睛,小脸柔和的像月光,金尊玉贵的模样。
    这三品的大理寺卿一见这二人,架子也顾不得端,匆忙泄了气。
    他紧忙走了过去,“将军大人怎么亲自来了?这天冷的真够呛,这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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