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头一回来了?”侍卫随口道。
年轻人笑答:“一年两回,有规有律,从不缺席。”
他长相好看,说笑间给人说不出的好感,语气尊重态度友好,不似其他人一言不合骂骂咧咧或者低声抱怨。
忙碌一夜的侍卫心情也好了些,“耐心等等吧。”
年轻人点点头,恭敬询问道:“夜行一路,小人可否进城给主人买点吃食?小姐身娇,怕是饿坏了。”
说着,他张头一望,对着城内不远处支撑着棚烤饼的商户,“就去那家,离得近您也能看得到我。”
侍卫还要拒绝,年轻人拎起摘下来的手套,递到了他手里,“……请您行个方便。”
侍卫一捏,有点硬,形状似乎是几块碎银。
他送礼送的隐晦,也不强势,若是想拒绝,随意一推即可。
只是他看起来太温和了,像块干净的玉,没有阴谋诡计,又像棵高山深水里抽长而出的竹子,一心朝阳,没有其他歪心思。
侍卫一顿,由他将包裹好的碎银悄悄塞进了袖筒里。
外人看来,不过是检查了一双破手套而已。
“快去快回!”侍卫道。
“是是是。”
他立刻下马进城,城边有人要拦,侍卫对着里头一摆手,是个放行的手势。
一路关卡层层打开,检查侍卫看都不看他一眼,继续忙活自己手中负责盘查的活儿。
年轻人一路疾行,走到烧饼铺旁,对着伙计道:“二十个。”
伙计难见这么大的买卖,立刻请他坐下等,“马上就好,您歇歇脚。”
“不急。”年轻人随意道。
然后坐在了一旁的小桌旁等。
余光瞄了一眼城门外的侍卫。
那侍卫探头望了他一眼,发现他坐在小椅子上,正等着伙计给装烧饼,顿时放下心来。
下一位行人抱着包裹过来,侍卫皱着眉,喝道:“解下来,检查!”
城内烧饼铺,伙计包好了满满一袋的饼,笑着一扭头。
原本坐在身后的顾客消失不见了!
他张望四处一眼,都没看到相似身影,走进那桌上,放了一枚碎银,旁边用茶水沾着写了几个字:劳烦,搁在此处。
伙计又环顾四周,没找到人。
可能是先去买别的东西了吧?
他这样想着,将饼搁在桌子上,心满意足的咧着嘴,收起了那颗足抵半月收入的碎银。
年轻人顾了辆马车,没有明说去处,只说:“劳烦,乾庭街。”
“可去哪家呀?”车夫问。
年轻人微笑道:“放我街口即可。”
他态度温和,给人感觉如沐春风,车夫没多问,接了这单买卖。
年轻人上了马车。
车内并不豪华,好在干净。
他不发一语的坐下,然后立刻将左手戴着的手套摘下来。
那是他原本一直攥着缰绳的那只手,细看手套朝下的部位已经泅湿一片,显出深深印记。
他将手套小心取下,看了一眼手指上裂开的伤口。
于是用力攥住手腕处,靠着血液缓流麻木片刻,挨过去一阵疼痛,这才缓缓出一口气。
天将明未明,夜还未过去。
天空昏暗一片,拼命压住将要升起来的太阳。
红墙绿瓦显得比平时高出一丈,一同挡住天光。
“爹,你真的要逆天而行?”李元昆郑重问:“你可想好了?”
荔王看了看拽着自己袖子的手,视线上移又看了看他眉头紧锁的表情,心中五味杂陈。
“……你有病吗?”荔王问。
李元昆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的微微张开嘴,不发声音的“啊?”了一句。
荔王:“有病就去吃药,别撒癔症。”
他压低声音,狠狠一抽袖子,“你看看这群人!将军的人头还在大堂地上扔着!开弓没有回头箭你让我想什么?!”
“我看你才是要想好!”荔王斥责他,骂道:“逆天而行?!我就是天!今天过后就是天子!你就是太子!”
“如果你不随我一起去,太子位置就是别人的!你想想吧!”荔王转身便走,根本不给人想想的时间。
李元昆看着他疯狂背影,心中七上八下摸不着底,非常难受。
他叹了口气,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跟上荔王急行的脚步。
寂静宫道逐渐变的喧闹起来。
荔王带领无数侍卫自把手薄弱的侧门而进,避开重兵把守的御书房,同国公府的侍卫在勤政殿兵器相接。
宫中一下子沸腾了。
以勤政殿为头,嘶喊、呼救,还有血液迸出体内的滋水声逐渐波及到皇宫的每一处。
国公府的侍卫虽然不少,但是多是护卫居多,不似荔王私养军队,一招一式要人性命。
倧国公匆忙将宫门与御书房的侍卫往这处调配。
然而国公府临时受皇后旨意驻守宫中,谋划十分不妥当。
一时远水救不了近火。
荔王势在必得看了一会儿,亲自杀了两人,胸内杀伐之气越发高涨。
小太监小跑出来,“王爷,皇上不在勤政殿。”
荔王瞪了他一眼,小太监赶紧改口,“皇上,请皇上前往寒翠宫,将贼毒妇人拿下!”
荔王满意的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