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指了指他们来路方向,“他往那个方向来,又折返回去了!”
他说完,面前那人脸色更加阴沉,他脑中急转,主动描述的道:“是一个长相俊俏的年轻人!穿着浅色衣裳……”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裳,伸手拽了拽:“比这个还要浅一些!”
“然后、然后……”那人着急忙慌的说:“还背着个药箱,同我换完马之后,从包袱里取出来一件做工精致深黑斗篷披在身上,边角还用金线绣着花纹,像是……”
他一说,营长想起来路上确实碰见一个披着黑斗篷的人一闪而过,但是他心系前头那个白衣人,没走心。
“对了!”那人猛的一拍手,“他还买了我的斗笠,说是风大用来挡挡风。”
李琛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来路,营长一伸手,制止那人要继续求饶的话。
乌达赶上来,身下马鼻孔张大,不停喷着粗气吹动地下黄土。
李琛面色阴云密布,微长的睫毛掩住眸中大半神色,黑的没有一丝光亮的瞳孔中,迎着日光,反射出丝丝缕缕的寒气。
营长心惊胆战驭马上前,低声询问:“皇上,这人……”
那人听得他口中称呼,吓得从马背上摔了下去,然后连爬带滚跪好,眼中因为震惊而拼命睁大布满血丝。
李琛调转马头,看也不看一眼,高高扬起的马鞭甩到马屁股上,“啪!”一声脆响伴着马匹受惊的嘶鸣声。
万众瞩目中,他浓重修眉深深压在双眼上,眼中直直盯着前方尘土喧嚣的路,“杀了。”
堂堂城防营长,经验丰富、千锤百炼,竟然能把人跟丢了,说出去不够丢人的。
李琛两字话落,他额间汗就出了厚厚一层,一张嘴,乌达在旁边一拉他胳膊,面色凝重的朝他摇了一下头。
李琛□□骏马已经撒开四蹄,疯狂窜了出去,唯有衣摆随风飘荡,在身后拖出一道深色虚影。
营长垂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沾满灰尘不停发抖的人,他想了想,说:“主人有令,这马得杀了,你看……”
峰回路转,那人眼泪鼻涕流了满脸,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可能捡回了一条命,想要拼命尖叫,然而大惊大吓已然失声,只得疯狂点头。
他主动掏出银钱来,抖着手递给高高在人的军官。
“你自己买一……”营长捉着刀,预备宰马,话音未落,“滋——”
一声刀尖入体的水声,乌达手腕一收,将刀□□收回刀鞘。
那人“咚”一声栽倒在地,眼睛还睁的圆而惊恐。
营长看着趴在地上胸前不住淌血的人,乌达瞥了他一眼,“你要当好人,也得先留住自己的命才行。”
营长张了张嘴,乌达随意道:“觉得他无辜?”
营长不答,默认了。
乌达:“刚刚你直呼‘皇上’叫他听到,今天你不杀他,明天整个西凉口儿都会知道,‘皇帝还未登基就做事荒唐,纵马欲杀人,营长大人心地仁慈,才救下一条命’,若是传到御史大夫耳朵里,更甚,传到皇上耳中……”
营长想着那场面,不禁打个冷颤。
“叫你追个人,人追丢了是你责任,看看你身后带着的这一群下属,差点都跟着你将命丢了,”他一甩缰绳,催着马前行几步,马扬起头颅,低低嘶吼一声,是个要冲出去的准备动作,乌达道:“要可怜别人,先可怜可怜自己吧。”
他催马前行去追李琛,营长吩咐人善后,抓紧时间跟了上去。
“统领,”他骑着马跟在他身侧,颇有些不好意思,“谢谢你了。”
疾风劲行中,乌达高冷一摆手:“别爱上我,我只爱女人。”
营长:“……”
“快走吧,”乌达又说,“趁着皇上没工夫同你计较,将功折罪好好表现。”
言毕,他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西凉口今天热闹,接连迎来几波轻甲侍卫,刚刚从这里过去的护卫军队又返了回来,停在原地张望四方。
李琛望了望西行道路,路中骑马、驾车的人不计其数,一直延伸至远方。
“皇上,”乌达牵制着马走过来,轻之又轻为难道:“宋太医应当走了西边这条,人多拥堵,恐怕已经追不上了,今天各地官员到京,可能会去东宫拜见,不如咱们回去吧?”
李琛不置可否,只望着远方。
乌达想了想,又道:“宋太医总要回来上班的,再有七八日怎么也回来了。”
“装的一丝痕迹不露,他故意的,”李琛收回视线,垂眸一哂,“故意躲着我,一怕我反对不许他出去,二,怕我对那个小畜生动手。”
“或许宋太医没有往西北去呢,只是溜一圈,散散心。”乌达说。
“只是散散心,还要背着包袱,又费劲甩下这群人做什么?”李琛冷嗤一声。
营长追上来正听到这句,羞愧低下头。
李琛根本看也没看他,自顾自呼出一口气:“他不想想,若是我要动手宰人,他早凉透了。”
乌达体会他话中两个‘他’,第一个无疑指宋春景,第二个应该是指‘小畜生’沈欢。
静止下来没有了风,空气一下子燥热起来,好在受利于西凉口遮天蔽日的百年老树,有些荫凉,还不至于太热。
“咱们能追上吗皇上?”乌达再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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