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门修不理会那声音,司风宿却一直不停的叫着他的名字。
司风宿好像很难过,他声音都哽咽,好像在哭。
迷迷糊糊间,南门修猛地想起了之前司风宿那张满是痛苦难受的脸。
明明应该难过的人是他,可司风宿却好像比他还要难过,声音都变得哽咽,像是要哭出来似的。
想到这些,南门修不禁笑了起来,司风宿笨笨的不太聪明的样子,喜欢谁不好,却偏偏要喜欢他。
想着司风宿那替他难过的脸,想着想着,他便一点点的清醒了过来。
南门修躺在床上,他睁开眼后看见的便是头顶的床幔。
看着那床幔,南门修好一会儿后才回过神来,他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睡意未散的他还有些迷茫,他怎么会在床上?
南门修记得他之前明明在和司风宿聊天,怎么突然就变成他从床上醒来?
南门修动了动身体,然后猛的就回过神来,想起了之前那些事情。
大量的记忆涌进他的脑海,让他脑袋都有些胀痛,但更让他难受的,却是随之而来的那些令他痛苦的情绪。
南门修笑了笑,无比的自嘲与苦涩。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看着自己的手和身体,一股莫名的恐惧感瞬间涌上心头。
他刚刚还在和司风宿说话,现在已经躺在床上,中间发生了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他的身体里,还住着另外一个人。
那个人随时都可以把他取而代之,去做那些他根本就没有印象的事情。
想到这些,南门修心中的恐惧瞬间扩散开,让他都有了几分想要抓挠身上的冲动。
如果他连他自己都不是了,那他还算什么?
南门修有些慌了神,他起身在屋子中走动起来。
他不知道他要干嘛,可他如果不干点什么,那种恐惧的感觉就像是要把他吞噬掉似的,不断袭来。
绕着屋子走了两圈,南门修心中的不安和恐惧并未消失,反而发酵得越发浓郁。
他又绕着屋子走了一圈,终还是没承受住,蹲了下去。
他抱着头,连气都喘不过来。
蹲在地上,南门修感受着手掌下自己身上的温度,知道身体还在自己的控制下,他才逐渐冷静下来。
他依旧不安,可恐惧却慢慢的淡了几分。
他站了起来,在一旁找了凳子坐下,坐下之后他发现面前便是镜子。
他朝着镜子中看去,看着镜子中那张脸色难看的脸,还有那双满是慌乱的眼,他突然就想起一件事情来。
他突然想起来,他曾经看过的那一双满是痛苦与沉重的眼,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镜子中见到的那双眼睛,就长在他自己身上,是他自己的眼睛。
那双只是让他回忆起来就一度觉得喘不过气来的眼的主人,就是他自己。
一开始的时候,他无法理解他母妃的做法,却不得不伤害身边的那些人,所以他总是难受。
这双眼就是那时候的他,每次他母妃离开,他都能在镜子中看见这样的自己。
但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就慢慢的忘掉了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他每天都过得很开心。
想起这些,南门修嘴巴微微张开,却半晌发不出声音来。
镜子中的人和他做着一样的动作,面上的表情也变得越发难过。
看着镜子,南门修突然想到他身体里的另外一个人,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和他一样痛苦。
不,他应该比他痛苦得多。
因为是他把一切都扔给了那人,他自己躲了起来,却把另外一个他推了出去,让他去面对那些糟糕的事情。
想到这些,南门修心中的害怕与恐惧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断涌来的愧疚。
他父王的事情,他母妃的事情,还有朝廷上的那些事。
所有的这一切,本应该是他该经历的事情,却都被他自私的推了出去,让另外一个他去承受。
他只这几天来就已经如此痛苦,另一个他却已经忍受近十年,他又该是何等的痛苦?
他记忆中的哥哥不禁又浮现在他脑海中,他是那样的温柔,是那样的照顾他。
他不知道另个他为什么会变成他记忆中的哥哥,但一想到这些年来都是对方替他经历承受了那些,他就越发愧疚起来。
南门修浑身脱力地趴在了梳妆台上,他好像离了水的鱼,连呼吸都无法做到。
好片刻后,他苦涩得不行的喉中才总算挤出声音来,他道:“对不起……”
南门修不断的重复着这一句话,他不知道除了这个他还能说什么,所以他只能一直不停的道歉。
一想到他刚刚甚至还因为对方的存在,而觉得害怕觉得恐惧,南门修就羞愧得无地自容。
他有什么资格害怕恐惧?明明他才是自私自利的那个人。
“对不起。”南门修声音都有些哽咽,也沙哑无比。
该是怎样自私自利的人才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甚至把自己都分成两个,只为了能让自己躲起来。
“没关系的,别难过。”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南门修身体一震,他猛地抬起头来。
屋内空空荡荡,并不见第二人。
南门修又朝着面前的镜子看去,镜子中却只有他那张眼眶通红,满是惊讶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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