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旻大声喝住余飞:“不必了!”
余飞甚少见喻旻疾言厉色的模样,只听着声就吓软了半个身子,脚迟疑着不敢往前挪,一脸求助地看着卫思宁。
卫思宁对喻旻突然爆发的脾气视若无睹,朝余飞抬了抬下巴,不容置喙道:“去。”
伤兵回京,大军减员,心里本就压着沉甸甸的事,卫思宁再这么一气,刺激得他胸口疼。
喻旻深喘了两口气,强压着心火还是忍不住话里带刺,“不出去见人就是了,还喝什么药。”
卫思宁默了一瞬,口气突然转冷,“你中毒的事我在信上同皇兄提了,宫里不乏经验老到的御医”
“卫思宁。”喻旻猛地缩了眸子,仿佛反应不过来似的,不可置信地盯着他。
喻旻胸口像是坠了一块石头,连生气都没余力了,喃喃质问:“你怎么能不跟我商量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
卫思宁想起喻旻递上去的那张折子内容,觉得从喻旻嘴里说出的“商量”二字极其讽刺。
他极其疲累地露出一个嘲笑来,“跟你商量你会同意么?”
喻旻怒道:“你想过后果吗!你为我想过吗!倘若陛下一纸诏书将我召回去——”
“那就回去!”卫思宁陡然拔高声音,怒容毫不掩饰,“没你北疆丢不了!换了别人柔然照样能打。”
喻旻像是被他震慑住了一样,整个人都僵住了。他似乎接受不了卫思宁的话,盯着他半晌才道:“你真是不可理喻。”
两人一站一坐,双方携裹着怒气的言语在无形中划出一道天堑,张牙舞爪地横在两人中间。
卫思宁此刻根本不敢看他的表情,喻旻语气中满满的失望已经令他窒息。他后悔自己没能控制住脾气,但为时已晚。
喻旻坐在床头,觉着后颈一波一波地热气冒上来,不大一会整个后背都汗透了。
他努力压制住情绪,不去看卫思宁,但胸腔里那股横冲直撞的戾气始终不肯消停下来。
他把头往两膝间埋了埋,后颈像是要烧着了一样,无形的烈火炙烤着皮肤,他忍不住小声哼叫,抬手捂住剧痛的后颈。
“阿旻!”卫思宁骇然惊叫,喻旻刻意压制的痛哼撞进耳朵,他后悔地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明知他心绪不能波动,大喜大怒都是毒发的诱因。
喻旻痛得直往他怀里缩,就这么一会功夫脸上半点血色没剩。
黄粱梦毒发的症状愈来愈千奇百怪,仿佛存着十大酷刑,如此剧烈的痛喻旻是第一次领教。
曲昀赶来的时候疼痛已经过去了,喻旻满面汗津地靠在卫思宁怀里,虚弱地阖着眼。
卫思宁心有余悸,手脚都是软的,看着怀里喻旻唇角自己咬出的血口,暗自拽紧身下被衾:“他再这么疼一回我恐怕得疯。”
曲昀搭完脉,直白地道:“每次毒发的症状都不一样,不能再这样耗下去了。”言下之意是不能只仰仗他一个人,他能不能鼓捣出解药还未可知。
卫思宁脸色沉得能滴下水来,声音裹着不正常的沙哑,“我知会了皇兄,看看宫里有没有御医能解一二。”
曲昀点了点头,“你把他放在榻上,我施针。”作者有话说: 抱歉拖太久了。平安夜快乐呀,希望大家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啾咪。
第98章 交代
李宴阳揣着满腹疑惑撩开了帅帐。方打眼一扫,头顶疑云更沉。
只见往日连体人似的俩人罕见地一个坐在案前,另一个蹲在东北角,离得八丈远不说,脸色都不太好。
卫思宁面前温着一只小炉,正把小木块往炉灶里添,盛夏的天不觉得热似的,盯着窜高的火苗一动不动。
李宴阳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卫思宁拍了拍衣摆上的木屑灰,站起来招呼道:“来了。”
李宴阳点了点头,敏锐地断定这俩八成是吵架了。
老话说得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多次受两人荼毒的林悦没少跟他八卦叫惨。以至于爱看热闹第一名的林将军一看两人有吵架的苗头都是能躲则躲。让他俩自己闹去,左右吵完了没几天自己就好了。
李宴阳眼观鼻鼻观心,捏着折扇摩挲了一个来回,决定假装不知道。
但看到喻旻绯红的眼睑和过分苍白的嘴唇时,他还是没忍住,转头又看了卫思宁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不赞同。
喻旻抬手道:“坐。”接着从面前的文案堆里拿出来一张信折。
李宴阳晃眼一看,看样子是私人信件,顿时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喻旻探身把信折递给他,“李将军昨日派人送来的,问我武川的青州军什么时候能回去。”
李宴阳登时头就大了,“刷”地一声撑开折扇,烦躁地开始给自己降温。
喻旻一手端过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热茶粘上嘴角破皮的齿痕,有些痛。
他没催着李宴阳给他答复,捧着茶杯一口一口地慢慢喝茶。
不大一会,一碗冒着腾腾热气的米粥送至面前,卫思宁手脚极其利索,顺势抽走了他手里的茶杯。
怕他整日喝药喝腻烦,特意找曲昀配的药膳。加的几味养气凝神的药都经过处理,一点药味也闻不见。面上浮着肉糜和几颗绿葱,看着晶莹可爱。
可喻旻不这样觉得,生气的时候对卫思宁小气得很,只要有一样不好,就能抹杀掉他所有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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