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理智都被这一阵搓洗给消磨干净了,黑猫委屈地“喵”了一声,使劲用脸去蹭云澈的手心。
云澈以为黑猫的毛沾了水紧贴肌肤,有些难受,所以这副模样,柔声道:“好了,马上。”
整只猫都搓洗一遍后,云澈将黑猫身上的皂荚洗干净,抱出水池,用大大的浴巾包裹住,轻轻揉|搓黑猫的毛发,将黑猫毛发间多余的水分吸去。
被擦洗干净的黑猫,毛发比之前更加蓬松,却还微微有一点湿润,一双大大圆圆的银色眼睛像水晶一般剔透,比沐浴之前更加好看了几分。
云澈抱着黑猫走出浴室,先将黑猫放在床上,用毛巾将自己的脚上的水珠也擦得干干净净,方才赤着脚上了床。
黑猫蹲坐在床上,眼巴巴地看着云澈将身上雪白的单衣整理整齐,端端正正地打坐在床上,轻轻闭上双眼。
黑猫的耳朵微微动了动,眼神中有些许失落。
前几天是露宿荒郊野外不得不和衣而睡,原来就算不是露宿野外,师尊连晚上睡觉我会把衣服穿得整整齐齐,还坐得端端正正……
脑海中想想了一万遍师尊正面的身体到底是什么模样的黑猫,委屈巴巴地“啪”一下,四脚朝天地仰躺在了床上。
云澈没有动,甚至没有睁眼。
黑猫仰在床上,扭了扭自己毛茸茸的身体。
云澈丝毫不动。
黑猫又把身体转了半圈,保持持着四脚朝天的姿势,身体一拱一拱地,拱到了云澈脚边,用头去蹭云澈的膝盖。
云澈的身体依旧岿然不动,只是睁开双眼,看了看黑猫,轻声问道:“怎么?”
黑猫仰着脖子,一双剔透的圆眼睛看着云澈,委屈巴巴地“喵”了一声。
云澈不明所以,抱起黑猫,将它全身上下都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然而,黑猫还是在云澈的怀里使劲蹭来蹭去,东扭西扭。
云澈问道:“何处不适?”
黑猫又委屈巴巴地“喵”了一声,从云澈怀里跳下来,四仰八叉地把自己摊开在云澈面前。
眼前是黑猫黑乎乎毛茸茸的猫腹,毛茸茸的黑色长毛之间,是……?看到毛茸茸的猫毛之间的情景之后,云澈微微一怔。
黑猫又扭了扭身体,用头使劲蹭了蹭云澈的腿,“喵喵喵”直叫。
看着床上举止异常的黑猫,云澈似乎发觉了它的问题,微微动唇,轻轻念了两句咒语,两指轻轻点在黑猫的额心上。
云澈的手指对上额心时,黑猫的身体猛地一僵,只觉一阵冰凉从云澈的指尖穿来,好像一盆冰水从头往脚“哗啦”一声泼下,本来如同被烈火焚烧的全身,温度一瞬得到了平息。
冰凉的感觉源源不断从云澈的指尖传来,黑猫的身上虽的确冷却了许多,然而长长的绒毛之间,却依然还是那一番景象,没有丝毫变化。
用咒术压制了许久,还是压不下去。云澈松开了手指,望着床上直挺挺躺着的黑猫,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从前没有养过宠物,并不知道这种情况,要如何给他解决。
突然,窗外传来了一声猫叫。
“喵——”声音凄厉绵长,是猫类发|情时的叫声。
暮春时节,莫非所有猫类正当发|情?云澈看着床上的黑猫,淡淡道:“窗开着。”
黑猫愣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云澈说的是什么意思。他对自己说“窗开着”,是让自己出去和那只正在发|情乱叫的野猫……干那种事的意思吗?
感觉到自己的尊严都受到了侮辱,黑猫微微眯起了眸子,阴森森地盯着云澈。
云澈却已闭上了眼睛,重新入定,根本没有看到黑猫那阴森森的眼神。
夜色渐渐深沉。
眼前忽然涌出一片白茫茫的水雾,云澈猛然睁开眼,只见一片波浪苍茫,海上云蒸霞蔚,白雾接天。
四顾茫茫,不见有岸。举头苍苍,不见有天。
忽然,脚下的地面剧烈晃动了一下,云澈微微一惊,方才回过神来。
自己正站在一艘大船上,方才是船身在海浪的冲击中剧烈摇晃了一下。
而眼前这一片波涛汹涌的苍茫大海,似乎曾在何处见过。
船上四周,笔直站着白衣绣金色缠枝莲,佩剑的仙修。
云澈微微怔了怔,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中。
自己手中握着一柄长剑,剑身修长,血槽极深。海上虽无日光,长剑金光曜日。
——诸天。
云澈暗暗握紧了手中久违的诸天剑,随即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自己的梦境又被人操纵了。或者,自己正身处幻境之中。
而这个幻境,完全为他人左右。
云澈警惕地走向船边,忽然,一只苍白瘦弱、骨节分明的小手扒上了船舷。
那小手一使劲,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五指的骨节发白。
水中,露出一颗小脑袋。
是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浑身被海水泡得**的,头发上滴滴答答地淌着水,脸上的伤疤被海水泡得发白,一身漆黑的衣服破破烂烂地挂在身上,胸、手臂上,到处都是被海水泡得发胀发白的刀伤。
云澈的心口微微一颤,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令人发指的名字——凌尘朔。
眼前的景象,正是三百年前,自己在北海上初遇时他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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