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逆子!”
段致远简直出离了愤怒,丝毫没有料想到他竟敢反唇相讥,盛怒之下不及深思,抽出腰间长鞭便大力甩出。段云泱冷哼一声,内息迅速向右手汇流,掌心翻转将鞭身一把攥紧扯直,与段致远形成僵持之势。
他伤势未愈,如何能与段致远刚猛的内息相抗衡,片刻便觉得胸中气血翻涌,眼前一阵阵发黑,但面上神情八风不动,嘴角更是泛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冷冷夺道:“绍阳城位于天子脚下,平昌公在街道上公然动武,传出去难道不怕坏了平昌军的声誉吗?”
他话至尾音时面色已经惨淡发青,唇边甚至隐约有血丝沁出,段致远何等敏锐,立刻察觉了他的异状,心中一恸,赶忙将手中的力道卸了下来。
周身恐怖的压力如潮水般退去,段云泱气力不济,不由微微踉跄,扶住身侧的马鞍才立稳身体。见段致远不置可否地陷入沉默,他也不愿再过多纠缠,心中挂念着苏巽的安危,立刻翻身上马,带领着队伍向西南方行去。
目送着惊羽侯府的队伍渐行渐远,段致远抿紧了唇一言不发,半晌缓缓举起执鞭的手,只见粗粝的肌肤上五道月牙形的血痕殷殷分明,他竟生生将指甲刺进了掌心。
段云泱之母的离去何尝不是他心中最痛,只是那时他戍守边疆,正值西部蛮夷来犯,无论如何也抽不开身,等到战事凯旋之际匆匆赶回,那人却早已香消玉殒。
那同样是他一生挚爱之人,其中的怅恨痛苦,绝望无奈,又能与何人数说?这份经年的误会只怕也会就此成为他人心中的真相,纵然他努力辩解弥补,也无济于事。
绍阳城与枫潞城相距二百余里,随着向西南部不断深入,气候随之变得潮湿,漫天的黄沙逐渐被低矮的灌木乃至丛林所取代。没了沙尘暴的阻碍,段云泱等人的脚程也随之加快,紧赶慢赶地前进着,终于在第二日的傍晚抵达了枫潞城外。
不同于绍阳城的恢宏大气,枫潞城位于苗疆人聚居之地,气候更为湿热,是以建筑风格以竹楼为主,城镇规模也并不如何庞大。
一行人旅途劳顿,都显得风尘仆仆,疲惫倦怠,段云泱与裴殊索性先行安置凌珂与随行的大夫们在客栈中落脚,随后来到城镇中心人流汇集处打探消息。
按理说苏巽生得容貌昳丽,叶知蘅同样有傀儡甲在身,外形特征应该不难辨认,可他们寻访遍了大街小巷的住户行人,却没有任何人声称曾见过这二人的行踪。段云泱始终坚持着不肯放弃,时间却在不知不觉间流逝,这一番寻觅下来耗去了三个时辰有余,等到他们惊觉街道上门户紧闭时,已然时值深夜,月上中天。
段云泱伤势未复,这样一番焦心折磨下来,更显得气色惨淡精神不济。裴殊见四周行人寥落,想来再寻找下去也难得有什么收获,只得暗叹一声,搀扶着段云泱返回了众人所在的客栈中。
这一夜段云泱睡得极不安稳,不知多少次梦境溯回,望见苏巽与自己渐行渐远,他竭尽全力想要追上也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消失在视野尽头,铺天盖地而来的尽是沉甸甸的绝望。
没到寅时他就再也了无睡意,却也不愿惊扰了他人沉眠,索性放轻动作披衣站起,轻手轻脚来到房外。
冬日天亮得晚,故而他目力所及仍然是一片静默的黑,绵延到天与地的尽头。刺骨的寒意从脚底一路向上蔓延,他不由自主地拢了拢身上衣衫,眸底流泻出淡淡的悲凉。
阿巽,你究竟在哪里,天冷了可记得添衣?
我很想你,每一息的光阴和距离,都是思念你的点滴。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围观yy(被)家暴现场!
为老公爷心疼一秒QwQ
撒泼打滚卖萌求评论收藏嘤嘤嘤,救救糊咖小透明啊呜呜呜呜!
第55章 异象
接下来的三日,段云泱等人继续在枫潞城寻访,却依旧一无所获。
从邻里街坊到巡城官员,他们逐一排查而去,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对苏巽叶知蘅等人留有印象,仿佛那二人从未在此处出现过一般。
“或许,烛阴阁下留下的是假消息?盘古大人所在另有他处,枫潞城只是托辞?”裴殊实在理不出头绪,无奈长叹一声,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段云泱颓然摇摇头,眼底遍布着浓重的青晕,这几日忧心忡忡,他连一夜也不曾安睡。距离元若拙给出的五日之期已不足一日光景,倘若十二个时辰之内再无法寻到苏巽踪迹,或许他再也无法与那人见上一面。
这一念想出现的刹那他便觉得心痛如绞,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哑声道:“眼下这是我们掌握的唯一线索,再多猜测也无所助益,或许有什么关键的讯息被我们忽略了也难说。不妨换种方式,问问左近有什么异常之事发生。”
“……这样也好,毕竟灵媒傀儡世间罕见,若有人察觉,定然算是怪事一桩。”
裴殊赞同地点了点头,眼神却充满担忧。这几日段云泱的状态可谓是糟糕到了极点,夜不能寐食难下咽,却无论如何不肯松懈半分。
此般固执倔强他只在多年前平昌公夫人仙逝时见过,以他对段云泱的了解,倘若当真是心系之人生死未卜,他纵然内心千疮百孔,对外也不会表露分毫。
如果侥幸能找到苏巽,或许还能稍微放下心来,但倘若费尽心思也一无所获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