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觉得他们既然愿意来,就一定会问清楚来龙去脉,等着到时向上级汇报。”学者盯着那些年轻人跑去的方向,很想去凑凑热闹。
弗林特看出他的心思,从米迦尔手里拿过写着地址的字条,“你去吧,我会把东西送到。”
米迦尔有些意外,“可以吗?”
“嗯,晚饭你可以在村庄里解决,我在傍晚过来接你。”
“接我?我用那么麻烦,我可以自己回——”
“不能暴露海崖石屋的位置。万一你被教会的人盯上或者尾随,他们看到你凭空消失在森林外围,一定会起疑心。”
到时候他们关注的焦点就很可能不是恶魔,而是近在咫尺的魔女之子的藏身处了。
米迦尔显出迟疑之色,与其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身边之人的安危更重要些,要是真因为自己去凑了热闹把别人置于危险之中,那样可太得不偿失了。
“那我还是不去了吧,趁着人还没进村,我们送完东西赶紧回去。”
“没事。”如果对手是天使教会,弗林特没有什么紧张感,“我们是来帮忙解决问题的,没有他们一来我们就躲着的道理。去吧,正好替我看看他们来了几个人。”
米迦尔总觉得自己听出对方想要表达“无论来几个是送菜”的想法,他毫不怀疑如果教会没把心思完全放在调查恶魔这件事上而是转而对魔女之子起了兴趣,弗林特会毫不犹豫出手。
这种变化来自于弗林特与何塞穿过鹰空山之后,准确来说,是米迦尔在危机中被弗朗西斯先生拽到海崖石屋,与他们失散的那几个小时,好像就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了。
米迦尔不会去刨根问底,他也没这个胆量,再三表示如果不方便可以不来接他、他在村里的旅店凑活一晚也行后,学者小跑着离开周围低压的弗利特身旁。
“阿嚏!”
教士芬利对着海风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不得不有点狼狈地捂住自己的鼻子,用力擤擤,眼睛里积攒着深深的勉为其难和一肚子抱怨。他已经很久不曾骑马跑这么远,也对海腥味有些过敏,他刚接近海边就开始喷嚏不停,脑袋像被塞住了一样堵得发闷,可是还不得不强颜欢笑,眼看着罗茨比跟这帮海民走上退潮后的礁石,巡视来巡视去。
这里有什么?只有糟心的海水,长满藤壶挂着海草的礁石,几条破渔船跟一个被炸毁的岩洞。沃丝人声称岩洞是为炸死恶魔引爆的,可又拿不出残骸和证据,芬利心想,指不定是他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花花肠子,煞有介事地谎称恶魔出现。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还能因为什么?准是为了让教会给这穷乡僻壤资助拨款,从中得利,说不定这个村长还想着中饱私囊呢。
现在的人啊。
教士对着海平线用力叹了口气,取出自己的圣徽跟十字架默声祷告,希望天使原谅这些愚民的行径,并且希望祂能赐予自己拆穿他们谎言的机会。
比起需要四处走动的罗茨比,芬利正在抓紧时间歇息腿脚,在村民准备好的凉棚底下喝茶。他凉凉地望着目光所及之内一片空虚的海岸,回忆起上一年密督因南部财政状况的报告中惨淡的一幕,感到胃有点疼。
密督因的海岸线很短,气候跟造船技术的落后令海民无法到更远的海域捕鱼,加之近海资源也不那么丰富,可想而知这里破败下去已是注定。没有贵族领主投入,教会也不过是代管最基础民用设施的建设,其他的基本都靠世代居住于此的沃丝人自己想办法,想到这里,芬利又有点不忍,动起恻隐之心想在报告上向主教多提一句是否该增加对于南部的资助。
但说到底,恶魔这件事是一定不会被承认的,简直天方夜谭。
——可是洛里尼大人为何突然对渔村有了兴趣?
他想不明白这位“守信骑士罗茨比”心血来潮的用意。
一身便装的罗茨比已经在杰森等人带领下走完一圈号称恶魔所到之处的行进路径,也进岩洞看了看。杰森惊讶于这个守信骑士的身手,竟然可以不用照明跟助力就在满是碎石的山洞里荡一个来回,刚刚坍塌的石洞遍布危险,就连熟悉此处的海民都要小心翼翼。罗茨比还轻轻松松借着几块大岩石踩上顶端,去摸了摸最上面那些残留黑火药痕迹的地方,这让海民对守信骑士这种常年套着铠甲充当铁皮罐头的笨重守卫角色有了新的认识。
可是如果这些人更了解教会各职位设置的具体职责,就会知道守信骑士非特殊情况几乎不具备离开所驻守教堂前往事发地调查的权力。
罗茨比不是守信骑士,他只是料定这些海民不清楚这一点,胡诌了个身份而已。
“你们可真下血本。”黑发青年碾去手里黑火药的残渣,问了个问题,“照你们的说法,岩洞被引爆炸伤恶魔,恶魔逃走了,对吧?”
“没错。”杰森扳着脸,就差赌咒发誓了。“你们如果无论如何都不愿相信,只要等到它再来,亲眼见过就知道了。”
“不不,先不论它的真假,我是想问另一件事。”罗茨比指指半塌的岩洞,“是谁引爆的这里,他还活着吗?”
“当然活着,你什么意思。”杰森面有不快,他总觉得这个骑士痞里痞气的模样有些欠打。
“能让我见见他么。据我观察,要成功触发所有引线必须亲自深入岩洞,又要在爆炸的转瞬间逃出来,这样的勇士想必有相当非凡的身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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