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拉尔修把手按在胸前,不用弗林特松手,他在何塞叫他闭嘴的同时就痛苦地按住心脏退了一步,这种症状转瞬即逝,可他依然讽刺地苦笑一声,“可惜,你们这么气势汹汹,莫非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先替我把事情做完了?”
他像是丝毫没感受到自己说的话有多残忍无情,就算憎恨,他过去恨的博纳塞拉早就已经不在了,后来的猎人们值得他这么赶尽杀绝,连死亡都不得安宁吗。
——不是他,么。
何塞紧紧拧着眉头,耳边是弗林特粗重的喘息声,可是他听这呼吸声也变得逐渐规律平静,弗林特在一开始的冲动后没有因为愤怒而失去最基本的判断力,他也意识到,说出这番话的拉尔修虽然可恨,却不像要掩饰什么。
恶魔之心的血族始祖的确有野心倾覆密督因的格局,但他还没着手去做或者刚刚开始,因为他原本就有无限的时间完成这件事,何必急于一时。
何塞直直盯着拉尔修紫色的眼珠,“所以你就是逞口舌之快,根本没来得及进行你的‘伟大计划’。”
“你想说我散漫吗,我承认这一点。”拉尔修无所谓地摊开手,“在过去的你眼里我毫无所长,无论什么事,你让斯卡亚那个蠢货去干也不会选我,你让兰德尔·博纳塞拉那个已经半死的残废当试验品成就你的黄昏猎兵计划也不会选我……”
何塞生硬地打断他,“你说这些我都不记得,不必说了。”
时至今日,他还在被过去纠缠,因为那些路过他眼前的人都来自过去,活在过去,自然也都注视的是过去的自己。
拉尔修泠然一笑,“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可还是会亲近那些人,甚至忘了我早就说过,在你面前我绝对不会说谎,任何谎言都是对你的侮辱。”
但是隐瞒跟沉默却可以被当成谎言的掩护肆意使用,这有什么本质区别。
何塞心里虽然这么想,但为了不让气氛变得更加紧张,他选择不说,而是道:“我们原本已经离开密督因,可以顺你的意好好在外面生活,可是一群猎人突然追出来要我的命,我这才知道,密督因已经没有屏障守护,而且是你们干的好事。”
“别把我跟弗里亚基诺混为一谈,不过猎人追杀你们……你怀疑是我控制了他们?那群忘恩负义的东西难道不可能是自导自演吗。”
“博纳塞拉自身根本没有魔法能力,而他们分明是被谁控制了,除了血系能力以外还有别的可能么。”
拉尔修语调微沉,“我不知道。”
何塞眯起眼睛,“你不知道?”
“在距今遥远的神代,那个名叫歌洛仙的第一库里大量研究能作用于人体的各种药物,说不定有一种药能够像魔法一样控制人,这个说法你觉得怎么样?歌洛仙的废墟就在古曼韦尔的深山中,博纳塞拉盘踞在那里那么多年,知道怎么进入圣地,也许他们接管神匠的研究成果然后用在自己的族人身上了。”
“你想诱使我们去找圣地的入口?”弗林特已经压下自己的剑拔弩张的敌意,但他的体势随时都能转守为攻,自然也不会让拉尔修那么心安理得洗清嫌疑。
“我只是随便说了种跳出你们惯常思维圈的可能,怎么想是你的事,博纳塞拉。我乐于看到我讨厌的东西灰飞烟灭,但更希望它们亲手毁在我手里,所以听到这个消息,我稍微有些……不愉快了。”
拉尔修似笑非笑,嘴角微弯,眼睛里闪过一抹绯红的血色,那是想要杀人时才会露出的嗜血神色。
这看上去昭示着恶魔之心与此事无关。
拉尔修像没看到盯着他那两双神色各异的眼睛,抬头望向逐渐泛白的天际,兀自道:“这儿距离金古山口也不算远,马车一天一夜也能赶到了,何塞。”
何塞用不可理喻的表情看着他,“你要我走?”在发生了这么多理不清的事情之后?
“你们回来的目的不就是想知道谁是幕后黑手么,那人顺便还嫁祸我一把让你们跑来跟我对峙,呵、我都不知道该说他愚蠢还是精明。”拉尔修露出一个轻蔑的笑,“我会替你去确认弗朗西斯跟他夫人的安危,顺便有闲心的话还能把他们一并送出去,反正现在没有禁制,送人出去简单至极,这下你的牵挂都没有了,可以继续你的旅程了吗。”
“你说这么多就是想告诉我你没有嫌疑。”何塞上下打量他,“然后让我像瞎子一样对密督因的现在视而不见,离开这里接着做与世无争的美梦。”
拉尔修叹气,“看吧,我抢在弗里亚基诺破坏屏障之前送你出去果然正确至极,可惜被不知道打哪儿来的混账东西坏了事,我真该把他挫骨扬灰。”
“你现在脑子里是不是在想该怎么威逼我离开密督因?”何塞侧过身拉住弗林特的手,“别浪费时间,你的伎俩已经没用了,而且我还能轻易知道你在哪儿,拉尔修。”
太阳将升,何塞不是拉尔修那种受虐狂,得找个地方躲避光线,他想把弗林特拉走,对方却一动不动,盯着拉尔修不知在想什么、不,何塞知道弗林特在想什么,他不打算轻易放过拉尔修。
无奈,何塞拉扯弗林特的臂膀,在他手背上轻轻一吻,“我们走,弗林特,我不想待在这里。”
他知道,弗林特会听从他的话。
何塞戴戒指的那只手跟猎人十指相扣,弗林特回神,他很迟疑,但最终还是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揽过恋人的腰,自然而然地在他眉眼间落下无声的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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