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里亚基诺十分不解,“可是我们的家没有了,我为什么不能把怒火发泄在造成它的人身上,还有因此无知得利在这片土地敲骨吸髓的人身上?”
五百年前灰堡会议召开的时候弗里亚基诺尚在沉眠,他醒来后迎来的是晴天霹雳,老师在会议后失踪,奥托克率领自己的血系屠城,瓦格纳三世趁机联合博纳塞拉对吸血鬼和咒法部队进行清剿,剩余的血族始祖在为老师的行踪焦头烂额,互相猜忌,对族群内的叛逆者进行清算。
脆弱的联盟分崩离析,即使后来老师伤重回归,面对这样的现状也难以力挽狂澜,他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回到已经被焚毁的歌洛仙做最后的准备,像一位真正的天使一样陨落。
新的屏障被确保,为天使的制裁担惊受怕的人类对这份慈悲感激涕零,着手用他们粉饰过后的天使面貌重新获得信众的支持,而弗里亚基诺的同胞有的妥协有的离开,只有他自己记得这份掺杂鲜血的仇恨。
他不该恨吗。
人类在他们的城堡里庆祝属于人类的胜利,把吸血鬼斥为恶魔的一份子,他们对天使没有了敬意,忘记自己的生命究竟被谁拯救,自诩为密督因的主人,难道不该给他们一个教训吗。
让这些人经历本该出现在这片土地上的灾难,让被时间遗忘之地恢复它原本的模样,这究竟有什么不对。
“我没有错。”
弗里亚基诺扫开何塞在他肩上的手,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高声道:“我只是让这个世界恢复它的本来面貌,现在密督因发生的事才是正轨,是它的时间开始流动后出现的必然,既然人类选择忘却,就让他们承担忘却跟背弃的后果!我这是为了您——”
何塞打断他,第一次表现出一丝不耐烦的情绪,“我用不着你们为了我,没有宣称,你永远只能代表你自己,我早就告诉过你们吸血鬼是人类的一部分,还说过要你们互相扶持信任,血族始祖拥有的力量令你们承担普通人类没有的责任和话语权,你手上的青金琉璃本来能在五百年前就戳穿教会的谎言,拿回吸血鬼应该拥有的权利,但你沉浸在复仇的规划跟筹谋里,没有顾及你的同胞,你只是为了你自己。”
银发少年表情悲伤,“……您明明说自己都不记得了。”
“但我还是知道自己一定这么说过,你敢否认吗。”何塞声音冰冷,带着一番审视的语调,“你永远怀念在歌洛仙、在我身边成长的童年,希望一切回到那个时候,否则就毁掉不完美的所有,这是长不大的孩子才会有的想法。”
少年垂下双手,没有反驳,他正在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您对我很失望吗。”
何塞奇异地叹了口气,充满疲累跟无力感。“传说这片星海上有无数跟我们所处星球一样的世界,它们或早或晚地上演因为不同选择导向的未来,也许某一个镜像世界里你继承我的衣钵,守护住自己的同胞跟这片大地一直到了最后,可惜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不是如此,我无缘得见。”
弗里亚基诺凄楚地笑了,“老师可不会像你这么喜欢打比方,何塞·伊诺。”
他继续维持着这个古怪的微笑,对何塞张开双手,“那就动手吧,我会堕入地狱对吗。”
何塞没有回答,他把手按向少年胸口,走过去用另一只手环住他,弗里亚基诺以为这是个拥抱,他惊讶了一瞬,然后试图回应。
然而何塞没有这个意思,他只是用手指划开弗里亚基诺颈项的血管,喷涌而出的血液被他指挥着汇聚到半空,逐渐全部离开血族始祖的身体,银发少年在惊讶后淡然接受,他的眼皮越来越重,身体无法动弹,比吸血鬼的身体还冰冷的寒意席卷他的全身。
他在死亡来临前轻微地发出颤音。
“你居然用这么仁慈的方式杀死我……我以为你会把我弄到阳光底下,或者直接割下我的头颅挫骨扬灰。”
何塞似乎在专注于盯着某些东西,随口道:“我放了你这么久没来找你,你以为是为什么。我会对你网开一面?还是没有想好怎么面对你?”
他缓缓说出答案,“我只是在准备点东西,然后用你来做个实验,能用的血族始祖只剩下你了,我又不能去找塞拉米亚斯。”
弗里亚基诺听完之后淡淡一笑,这已经花费他仅剩的力气。
“的确……是我那个冷血、又不爱任何人的老师啊……”
这个少年直到死去都没有承认自己做错了,他用头脑中的臆想来支撑自己一无所有的时间,舍弃人性和跟随他的所有人,最后,他似乎达成了愿望,死在自己的老师手中。
而他的老师只是毫无惋惜地用他“珍贵”仅存的生命,为密督因的吸血鬼谋求一个可以达到的未来。
当所有血液离开弗里亚基诺身体,何塞在仿佛沉沉睡去的少年锁骨下方种下一个术式,又从口袋取出一支针管,把其中的液体注射进少年的心脏。
等做完这一切,在一片静寂中,何塞按着自己因为失去又一个子嗣而钻心刺骨的胸口,强压下这股血脉断裂而导致的生理上的颤抖,一边等待自己的实验结果,一边空下时间对弗里亚基诺最后一句话做出点评,冷静又淡漠。
“前半句待议,后半句我必须要否认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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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塞:别,我有对象了(冷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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