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艰难的翻了个身,仰躺在地上,头顶的天空那么黑,星星却那么亮,他们一闪一闪的,散发着微弱的光。
可这犹如坟场的荒山顶,是不应该有光的,或许曾经他也渴望期盼过,可最终还是被现实掐灭了。
“呵呵,你们逃不掉的,一起死吧。”
他自言自语着,好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因为一旦逃出了这荒山,他该怎么面对即将到来的现实呢?他从来没有说过,从那晚开始,他那些鲜红粘稠的梦里,那些碎掉的人,最后都一块块拼凑成了他妻子的样子,也是从那天开始,他在也无法真正的睡上一场好觉。
他侧头往那顶破烂的帐篷看去,外面摆着一双破布拼凑的烂鞋,他恍然如梦的想起来,那是他妻子用仅有的一点布料做给他的。
第32章 宋守山之死
“轰隆!”,一声巨响,忍不住让山顶的难民们纷纷侧目,硕大的用木材堆砌的木门,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下轰然坍塌。
它直挺挺的向内倒过来,重重的拍在地上,击打起漫天灰尘。
宋守山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在弥漫的灰尘中,一个瘦小的身影正站在大门口,她做到了,她把绳子割断了
她身上已经挨了几处刀口,此刻正涓涓冒着鲜血,可她的身边却躺着一具难民尸体,那尸体上有不少伤口,像是被人毫无章法的乱戳出来的,鲜血从他趴伏的身下浸透蔓延出来,流到了围栏内。
她的对面,正站了不少手持武器的难民,每一个脸上都如临大敌。
邬熙率先反应过来,他大吼了一声:“趁现在快跑!”
这一声高呼,犹如投入热油中的一瓢冷水,噼里啪啦的炸开了锅。
难民们似乎看见了逃离地狱的出口,那麻木的表情,随着离大门越来越近而恢复了一丝生机。
全都争先恐后的往门外跑,这些人也只顾着逃命了,根本没人注意脚下的情况,瘫倒在地的男人,被无数双脚无情踏过。
他艰难的爬到那双破布做的布鞋旁一伸手紧紧将它抓过来按在心口。
他也不知道为何要这样做,他只是跟随本能的将它抱紧。
他的手被踩断了,脚也被踩折了,胸口被踩的凹陷下去,无数双脚在他脸上身上踏过,他竟然从疼痛中感到一丝诡异的快/感。
没有人去在意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男人紧紧抱着那双布鞋,朦胧中看见一个女人牵着孩子站在旁边诡异的笑着对他说:“你活该!”
他想伸手去够一够,可那个女人却牵着孩子头也不回的离开,只留他被一脚脚踏入烂泥里。
陈二狗他们也跟随着奔涌的人群往大门外逃去,离青山镇不远的驿站,哪里驻守了宋守山带来的侍卫,他消失这么久,一定会有人来寻,他们只要逃出这里就好。
前方奔涌的人群已经跑出了大门,他们大叫着吼着,表达心中的庆幸,他们一鼓作气的往山脚下跑去。
突然,跑在最前方的一个男人,身体一顿,一头栽到下去,他胸口涌出大片大片的血花,他脸上还维持着逃出生天的轻快表情,可下一刻,他的生命永远停留在了这里。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倒下,他们身上插满了一支支箭羽。
离他们不远处,站了一群衙役,他们每一个手中都拿着弓箭,锋利的箭尖直指着他们。
这些衙役的后面站着赵县令,他正阴沉着一张脸看向这边,他的旁边站着一个气喘吁吁的难民,想来就是他通风报的信了。
难民们局促的站在一起,最开始被压迫的麻木又浮现了出来,甚至还有人夹杂着懊悔。
“把他们给我赶回去,谁敢踏出一步,就直接动手!”
难民们不敢在逃,衙役手中拿着弓箭一步步把他们往围栏内逼。
陈二狗几人混在人群中互相对视了一眼,这是逃走最好的时机,难道就要这样错过吗?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困在围栏里迟早会被饿死,现在冲出去说不定还有机会,左右都是个死,我不想在回到哪里去了,不如大家一起冲出去吧。”
“你说的对,左右都是一个死,还不如跟他们拼了!”,在这种时候,有人出来带头,这就会像一点零星的小火苗飘落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带着毫无头绪的枯们瞬间演变成熊熊大火。
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或许是被逼至绝境的反击,也或许是陷入地狱太久的无所畏惧,尽管有那么一小部分人选择了放弃,退回围栏内,可更多的,却选择为生机搏一搏。
陈二狗几人混在人群中往外突围,一道道箭雨从头顶射下来,利器破开血肉的声音此起彼伏,在惨白的空中爆裂出炫目的血花。
有人倒下,立马就有人补上,被围困时每日每夜的担惊受怕,食不果腹时的绝望哭喊,在这一刻爆发出来,当人连死都不怕时,他们就成为了无往不利的存在。
赵县令似乎是被这种阵仗吓傻了,他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能这么疯狂,他屁滚尿流的躲到衙役后面,一面指挥着射箭,一面在后面破口大骂。
申均延护着宋守山,宋守山又护着小女孩随着人群往前奔涌,簌簌的箭雨落在他们四周,可这箭实在是太多了,他顾得了这边就顾不了那边。
在纷乱的人群中,宋守山和申均延被冲散了,申均延刚刚把射过来的几只箭羽打飞,再回头时,宋守山已经被人群带着冲到了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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