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了。”他喃喃道。
他眼里倒映着水光山色。
老农驾车送青年到了大凉河不远的官道上。背着剑的黑衣青年同他道别后,单手拎着包袱坐到路边茶摊的条凳上,招呼一声:“老板,来壶凉茶。”
茶摊上挂着道布幅,上面拿毛笔写了“一别大凉河,北边没有茶”。青年小声读了一遍,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客官,这要往河北走?”茶摊老板笑呵呵地拿抹布擦了擦桌子,将茶壶放下,“听您口音像是南地的。”
“对。”黑衣青年把包袱放在身边凳上,倒了杯茶。
“要去黄门城洗剑山庄看名剑出炉?”
黑衣青年拉长声音“哦”了一声,好奇发问道:“这倒不是。老板,详细说说呗?”
“哟,我看客官打扮像是个游侠,竟然不知道洗剑山庄的盛事?”老板把毛巾搭在肩膀上,“老庄主闭关五年所锻的万里飞鸢剑明天出炉,广发英雄帖叫全武林去观礼呢。”
黑衣青年兴致勃勃道:“这热闹可得凑一凑呢,说不定还能混顿宴席吃。”
他话音刚落,身后传来“嗤”的一声。黑衣青年转头去看,是一名头戴帷帽的黄衫女人发出的声音。他身边坐着的高大男子皱眉望着她,满脸都是无奈。见黑衣青年回头,女人提高声音道:“土包子,看什么看?”
黑衣青年倒也不怒,还是笑:“我看,远处大山波澜壮阔,眼前草原一马平川。”
这女子先是一愣,这快到西北荒漠,哪里来的草原?她看到师兄脸色古怪,琢磨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她一拍桌子大怒道:“登徒子,你找死不成?!”
“师妹!”她身边的男子按住她。
“师兄,是他出言无状!”那女子恨恨道,“你要帮一个外人欺负我?”
男子无奈摇头:“你呀,这性子……坐下,我去同他说。”
黑衣青年抱着手臂,挑起一边眉毛看着这对师兄妹,目光闲适,似乎完全没意识到一场冲突近在眼前。男子瞪了师妹一眼,站起身走过来,向青年拱手行了一礼:“在下高玉山,请问公子贵姓?”
“原来是高兄。免贵,沈菡池。”黑衣青年笑眯眯地站起来还了一礼。
“沈兄,我师妹无礼在先,还望海涵。但之后这句,希望你看在我的面子上能收回。”高玉山态度很好,朝名为沈菡池的青年摇头苦笑。
沈菡池嬉皮笑脸道:“好说,本大侠一向心地善良,就给高兄这个面子。”
他朝黄衫女子一抱拳:“女侠,大人不记小人过,抱歉咯。”
黄衫女子还气愤不平,高玉山回到座位上又小声安抚她几句,这才消停。沈菡池也不理那边女子压低声音的咒骂,施施然喝光杯中茶,丢下几枚铜板,用剑鞘挑了包袱离开。
待他离去,黄衫女子犹自生气,怒道:“师兄,没想到你这么胆小怕事,居然同那登徒子道歉!”
高玉山面沉如水,冷冷瞪她:“罗宝珠,你若再这么惹事,就回山上去吧!你可知刚刚那人是个高手?观他脚步、气机,你我二人不是对手!”
名唤罗宝珠的女子竖眉道:“高手还不知道洗剑山庄?笑掉大牙!”
高玉山沉声道:“江湖之大,你又知道多少?有人不知道洗剑山庄,有何不可?明明是你挑衅在先!”
“高手又怎么样,受人侮辱我还要忍?”
罗宝珠依旧不服气,高玉山心知自家师妹被师父宠出来的无法无天的性格,头痛欲裂,不再与她争论。
第2章
高玉山口中“一等一的高手”沈菡池风尘仆仆赶了半天路,到了雁子村中,此刻正蹲在一家农户的家门外,跟庄稼汉讨价还价。
“老哥,这驴子又老又瘦,你还要这个数?”沈菡池一脸鄙夷,伸出五个手指,“我就给这么多,不卖拉倒。”
庄稼汉犹豫了一下,点头道:“中,大侠,您牵走吧。”
沈菡池从怀里摸出碎银子给他,庄稼汉咬了一口,喜笑颜开回房里跟婆娘报告去了。沈菡池心知自己还是给了高价,不禁撇嘴。他拍拍瘦驴的脑袋:“老兄,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驴咯。”
驴子看也不看他,打了个哈欠。
沈菡池把包袱系在它背上,轻声哼着歌,牵着它往村外走。村口有一个瞎了一只眼的老乞丐,在柳树下躺着,两个稚童拿树枝去戳他鼻孔。老乞丐也不生气,笑呵呵逗他两个玩。见沈菡池过来,老乞丐突然坐起来,两个稚童以为老乞丐生气了,连忙丢了树枝尖叫着逃跑。
沈菡池牵着驴子路过他身边,老乞丐轻声道:“楔子已到,小将军放心渡河去也。”
沈菡池偏头,向他微微一笑。
待牵了驴的俊俏青年走远,老乞丐没瞎的那只眼里流下一行浊泪,又哭又笑,喃喃道:“江东子弟今虽在,肯与君王卷土来?”
远远躲在一旁麦堆旁的两个稚童面面相觑。男孩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二丫,老头是不是疯了呀?”
“不晓得嘞。”女孩揪揪男孩的衣角,“哥,不早了,我们回家去吧。”
大凉河如其名,河水清澈寒凉。沈菡池同艄公讲好价,带着他买下的老驴子一同上了船。年轻的艄公皮肤黝黑,精神抖擞,赤膊撑杆。
“兄弟,一日撑船能赚多少啊?”沈菡池坐在船尾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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