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瑶山的扶剑妪前辈殁了。
程通听到这消息时,险些眼前一黑,昏死过去。他才方请了瑶山的人来山庄做客,转头掌门人没了。虽然剑奴不知为何并没立刻回到瑶山,但这象征意义已然不同。没了扶剑妪的瑶山,跟个纸壳子没什么太大分别,
其二,冲霄盟的李鲸也死了。
别看这人没有扶剑妪名头响亮,但若要拎出来比较,程通可以肯定地说上一句,一百个扶剑妪也没有李鲸重要。无他,目前整个江湖的秩序都靠着冲霄盟维护着,无论是跟官家打交道还是解决自己的内部争端,哪一样也离不开冲霄盟。而冲霄盟的核心人物不是天字榜上有名的怀珠夫人,不是盟主姜车,而是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李鲸。这偌大江湖,无数大小事务都要经过他手才能调配。
早年程通未发迹时,曾见过李鲸一面,只是半柱香的功夫,李鲸便让他醍醐灌顶,一手建立起了如今这个号称“吞金兽”的清苦山庄。不谈李鲸对这江湖的贡献,单是对程通来说,他便是再造恩人。如今这人去了,武林少不得要动荡一番。
其三,怀珠夫人先前来找他,要借清苦山庄的力量找到两个人。第一个好办,小魔头姜沉霁,早有人向清苦山庄买过他的命。第二件便有些难了,她要见一个鬼面麻衣的年轻人。清苦山庄倒确实有这人的消息,但得到的线索是他早已离开了靖中,向陈乡去了。虽然程通也不懂他为什么不来参加武林大会,但这跟他也没关系,便没再继续让人调查。不过这事也不算难,鬼面人走到哪儿打到哪儿,吩咐下面的人留意一下总能找到他。但还有第三件事,怀珠夫人要见醉亡鬼。
——这便难如登天了。别说他不知道醉亡鬼去了哪儿,便是知道,他也不敢告诉廖雨铃。天字榜上的人物哪个拎出来都够他喝一壶。
其四,三仙岛的岛主甄秀站在他的面前,铜骨金丝扇抵在了他的喉咙上。
程通欲哭无泪,所以说天字榜上的人物,无论是谁,他也不敢得罪啊。别看他清苦山庄戒备森严,在这些高手面前,仍然像张糊窗子的纸一样一戳就破。
程通哆哆嗦嗦,努力挤出两滴眼泪:“甄岛主,您这是闹的哪出啊?小人我寻思来寻思去,没有得罪您老吧?”
相貌清癯的甄秀冷冷一哼,将扇子在手上转了一圈,施施然收回了腰间。他毫不客气地坐在了程通的太师椅上,手指在扶手上点了点:“程胖子,我有一事要求你。”
程通看了看自己只是微微凸出的肚子,委屈了。但他不敢跟甄秀顶嘴,只好赔了笑脸:“您说,您说,无论是什么神兵利器还是天材地宝,都好办,清苦山庄立刻帮您找出来。”
甄秀“嗯”了一声,对程通的识相颇为满意,接着轻飘飘丢下一个重磅炸弹:“这次的武林大会,我来主持。”
听到这话程通差点摔在地上,他一张笑脸顿时挤在一起,露出个要哭不哭的表情来:“我的天老爷,甄岛主,您这是要我的命啊。谁不知道您老人家……不不,您淡泊名利,从不掺和这档子破事,您这怎么突然要主持大会了?这多掉您的身份啊。”
“少废话,让还是不让?”
程通苦着脸:“这可不是让还是不让的问题啊。实话跟您说吧,主持这个武林大会,要准备的东西太多了,我怕您……”
甄秀道:“有什么纰漏,我来扛着就是。”
程通还是不愿意,小心翼翼地问道:“那甄岛主,我能否斗胆问您一个问题?”
甄秀瞥他一眼,道:“若是问我为什么要主持大会,我可以告诉你。”
他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我要杀谢长涯。”
程通这次真摔在地上了。他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恨不能抱上甄秀的腿哭一场:“甄岛主,您杀了我吧,这大会我不能让您主持啊!您这话一说出来,各路英雄好汉马上就跑干净了,谁还参加这个大会啊?您给我留条活路吧!”
甄秀倒是没动怒,只是蹙起眉头:“他谢长涯不过是武功高了些,又不是什么妖魔鬼怪,何以至此?谢长涯作恶多端,除了他乃是一件大好事,我不信没人参与。”
程通也不怕他了,掰开手指,一件一件给甄秀算起了账:“甄岛主,您三仙岛一向与世无争,实在是不清楚这群江湖好汉的路子。二十年前的白星教被群起而攻之,是因为记载了三种珍稀武功的织娘锦在他们手里,并且白星教实力不济。这群武林人得了织娘锦,平分了功法,后来才有了徐林、鸿鹄、高节三个门派。十年前杀了数十人的人屠子,手中有一把宝器解牛刀,武林大会上被人乱棍打死,刀最后落进了连山庄手里。五年前……”
他一件一件数下来,说得口干舌燥,抓了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口,才道:“那蜘蛛娘子的蚀骨流香散,目前正是在八仙宫里收着。您若是想要集结起人马来,首先得满足两个条件。第一,您要杀的这人身上有利可图。第二,这人的实力决不能太高。这谢长涯,一来身上没什么可图的东西,他的内功刀法均是他们魔教的法子,您也知道,这功法邪门的很,魔教也从来不把他藏着掖着,我们清苦山庄甚至还有一份抄本——只因为数代教主年不到四十便走火入魔、爆体身亡。若不是想练功想疯了,谁会去要这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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