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丰满的身躯,掩盖了出类拔萃的骨骼。”祝猊从以前到现在,只有巴结他的邪道教主,从来他给邪道老大投诚,人家恨不得离府千里相迎,待他不知道有多尊重,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今天。
起初他见牧远歌的时候,倒戈牧远歌联手扳倒挟天教主的时候,他也没把牧远歌这毛头小子放在眼里,未曾想人家更没把他放在眼里!
“连田裕那个老东西都能被看重,没道理像我这么有能耐的却得不到重用。”祝猊决定从现在起每天坚持锻炼,最多只吃一顿,饿得四肢乏力,嘴唇发白,每到饭点摸摸三层下巴,决定还是从下一顿开始……当然这是后话。
暴雨倾盆,牧远歌所过之处,却只有大片大片的白雾,厉害的异植飞天遁地逃窜,去祸害别的地方,剩下的被激怒了的异植还留在此地做困兽斗,未能泛起波澜。
经此一役,蝠族人收获颇丰,几乎每一个都比之往常有所提升。
姜袅站在殿堂上,浑身被雨水打湿,看起来楚楚动人,牧远歌从他旁边经过却看也没看他一眼,径直走上属于他的高座。
出乎他的意料,上面竟有一层灰尘,竟像是多年没人坐过似的。
晏伏半信半疑的表情僵硬在了最震惊的那刻,他梗着脖子,僵着脑袋看向上方那人。
那个年轻的面容,仿佛一折就断的身子骨,却有最为冷厉的眸子,凛然不可一世,他只需要往上面一站,便有种震人心魂之感,叫人由衷相信那道王座属于他。
姜袅淡漠的神情竟有些许脆弱。
“少府主?”牧远歌饶有兴致地喊了一声。
姜袅低下头,跪在他面前。
俨然就像三年前,同样是在这个地方,这个从来没给他好脸色,被他费尽千辛万苦从长生剑宗请下来的青年,就这样垂下头,弯下一直以来莫名高傲的背脊,对他说,求你救我师尊。
牧远歌神色复杂地道:“我想让你站在我身边,可你偏要跪在我脚下。”
“牧挽!”胥礼追进殿内,只有他能无视邪道中人的围堵,没人敢拦住他的去路,“别闹了,下来,随我回去。”
“师兄,如果你在这里叫我真名,我会更高兴。”牧远歌道,“到了这里,还替本君藏着掖着,究竟是为本君好呢,还是想占本君的便宜?”
胥礼眸光复杂,邪道的水太深了,他不想把师弟一个人留下,他盯着牧远歌长身玉立的身影,笔直的背脊好似完好无损的模样,可他却知道在半日前这人还倚在他身上,连站稳都难,这又是习惯使然,看起来着实云淡风轻到没人能发现他的内虚,于是语气冷厉了许多:“本座不想跟你吵架!”
牧远歌侧身看向下方:“少府主,你想随你师尊回去,本君不拦你。”
“我不回去,我要承担后果。”姜袅很固执,他麾下那些所谓为他谋事的蝠族强者得到异植助力后跑了大半,剩下的也态度古怪,只是护着姜袅性命,但他们得到的珍稀异植都自己用了,竟是完全没想过要上交给他们拥护的少主。
“你担得起么?”牧远歌道。
“不就是一死。”姜袅道。
姜袅说出这话,在场的人除了不在状态的祝猊以外,反应都淡漠非常,尤其是那些蝠族人。
“你可能对承担后果有什么误解,”牧远歌道,“你的死分文不值,你要亲眼看看你造成的祸患,然后为你犯下的恶果赎罪。”
晏伏不由皱起眉头,但更听不过去的是胥礼,在旁人听来这话似乎很冷血无情,但胥礼听来却全然不是那回事,这简直就像是姜袅犯下的大过,牧远歌留他在身边,然后带他一道走,陪他一起担。
“牧远歌,你真要留在邪道,我也拦不住你,但你要留下他,我奉劝你最好还是放弃,”胥礼道,“危难关头,不是你儿女情长的时候。你哪次儿女情长不曾坏事?如果一开始你就不保他,地宫也不会被毁。”胥礼道。
“你现在是怪我?”牧远歌道,“胥礼,不对吧,当年若不是你扛不住,辜负了我的一番美意,你们长生剑宗担起镇守地宫的职责,也就不会有后面这么多事,归根结底还是长生剑宗枉为正道,是你这个宗主的失职!”
“你有何立场?你以为你做得很到位?”胥礼道。
“至少比你到位。”牧远歌道。
“至少我的属下没有屡次三番要我死。”胥礼道。
“你把这句话再说一遍?你的属下没怎么?”牧远歌道,“半斤八两,你敢笑话我?”
胥礼冷笑了声。
牧远歌火冒三丈:“你与其跟我多费口舌,不如赶紧回你的长生剑宗,做你的正事去!”
胥礼站着没动:“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本座?”
牧远歌道:“别跟我摆架子!耽误了要事,你最好祈祷今后都别碰上我!否则……”
胥礼没等他说完,转身就走。
殿内噤若寒蝉,不敢多言,这稍有不慎可就是神仙打架了。
“胥礼!”牧远歌气势汹汹走下台来。
胥礼停在殿门口,湿漉漉的潮气涌进来,他冰霜般的面上看不出丝毫情绪,像是盛怒又像是了无波澜。
众人屏息凝神,思考着往哪里躲避比较不容易被误伤,以府君的脾气冲上去指不定还要再给几巴掌,或者再唾弃几口,彻底解气了不知道这间宫殿抗不扛得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