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霍江再怎么混账不讲理,那都是她的亲生儿子,她把他十月怀胎生下来,又含辛茹苦的从那么一点点养大,忽然之间说没就没了,她如何能接受的了,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大伙被吓了一跳,慌忙去掐人中,好容易把人弄醒了,就见她长长的哀鸣一声,如同失去孩子的燕子般绝望的悲泣开来。
卫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悲伤绝望的霍婶子,她可以强势可以泼辣甚至可以无赖,但卫云从没见过她这样不顾形象的哭泣,绝望的哭声就像钉子般订进他的心里,不由得也红了眼眶。
霍婶子一边哭一边骂,浓重的哭腔也挡不住他声音里的恨意:“天杀的贱妇!居然干出这样丧良心的事情,汉子哪个不三妻四妾,这个毒妇,抓不住自己男人的心,自己废物,还有胆子杀夫。老天爷啊,你睁开眼看看吧,我们霍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居然娶了这样的毒妇!”
卫云无语至极,霍二嫂杀人那是大错,无可辩驳,但霍江在整件事情里真的一点错都没有吗,他若是能满足于一家人安安生生过日子,不去外面乱搞,夫妻俩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可在霍婶子眼里,霍二一点错都没有,他出去乱搞,是因为霍二嫂管不住自己的男人,因此,霍二嫂就应该生生的受着,不能有一点点的反抗和不满。
亏他还觉得霍婶子可怜,但如今,他却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一点都没有错。
霍成本来不想管,可霍婶子越说越不像话,还嚷嚷着要去霍二嫂家里讨个说法,实在是不成样子。
“您真的觉得二哥就没一点责任吗?他要是安安分分的过日子,不出去捻三搞四的,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一个巴掌拍不响,但凡二哥能想着孩子,都不会干这种丧良心的事儿。桐哥儿若是以后嫁了人,丈夫在外头偷吃,您会怎么想?”
霍婶子被他说蒙了,抽泣着喃喃道:“那不一样……”
霍伯母得了消息急匆匆的赶过来,霍婶子嚷嚷着要去要说法和后头俩人说了点啥听得清清楚楚,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忍不住开口:“那有啥不一样,你家儿子出去偷吃就对,别人家就不对啊?”
霍婶子愣愣的盯着一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霍伯母也懒得跟她说,环视了周围,没发现俩孩子,便问道:“大成,俩孩子没跟你一起回来?”
“回来了。”霍成指了指厢房。
这样短的距离,俩孩子怕是什么都听见了,她忍不住心塞的瞪了院子里的人一眼。
这些人也是,有什么不能私下里说,非得让孩子们听见,这不是作孽嘛!
霍伯父吧嗒吧嗒的抽着自己卷的烟,眉心拧成了一个川字,“人呢?”
“还在义庄。”霍成说,办后事的一应事物都没有,昨夜就没把人拉回来,衙门那里案件也没有彻底里了解,暂时也还不能把人弄回来。
好在现在是冬天,耽搁几日也不会有什么。
霍大伯一家虽然对霍江这个亲戚有诸多不满,这会儿人没了,也不由得对他怜悯起来。
院子里这么多人,却是静悄悄的,半响,霍大伯才开口问道:“狗蛋两个你打算咋办?”
霍成把昨日和狗蛋商量好的说词又说了一遍,霍大伯闻言不由得松了口气。
他是真觉得不管父母如何,孩子是没有错的,他真怕霍成断了亲,就真的不管这两个侄子,现在看来,是他多想了。
人没了,后事儿总是要办的,一大家子分了工,大伙便都该干啥干啥去了。
霍二的坟还没有挖,霍大伯便喊了人帮忙,一来二去的,还不到晌午,这消息就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多少年了,村里都没出过这样的事,说什么的都有,霍家又不是封闭的城池,多少都会听到一些,卫云还担心狗蛋听了会受不了,没想到这孩子一声不吭,全忍了下来。
这孩子上次来的时候虽然也算懂事儿,但到底还能看得出来被人宠着,如今却是彻底长大了。
每日都努力干活,这几日家里的猪草都是他去打的,鸡鸭这些也都是他在喂,每日还早早的起来把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的。
不仅如此,对几个小的也照顾的很,特别是对然哥儿,看的跟眼珠子似的。对桐哥儿也和气的很,再没了往日的娇纵。
他这么懂事儿,大伙是应该欣慰的,但不知为何,却觉得有些心酸。
就连桐哥儿这个往日里最不喜欢他的人,也会悄悄跟叔么感慨:“其实狗蛋要是能跟以前一样,也挺好的。”
后事不能耽搁,不过一日,坟墓就被挖的妥妥当当的,霍二也被霍成打点之后运了回来。
狗蛋和然哥儿披麻戴孝,总算是让他入土为安了。
大伙都唏嘘不已,怎么也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儿,只是再唏嘘,这也都是别人家的事儿,议论一段时间也就算了。
俩孩子里头然哥儿还小,伤心一段时间也就算了,反而是狗蛋,虽然从头到尾都没在人前哭过,但不过几日,就瘦了许多,等到霍二过了“三七”,他更是瘦的脸颊都凹了进去。
霍成这段日子冷眼看着,发现这孩子的确是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他本想着让狗蛋留下来住,却被他不假思索的拒绝了。
小孩儿虽然瘦的厉害,一双眼睛却明亮的很,盯着他认真的说道:“叔,我知道您是好意,可您跟我爹毕竟是断了亲的,您收养了我,回头村子里其他人找上门您咋办?况且您已经帮了我很多了,城里的房子卖了也有七八十两银子,怎么都养活的了我们两个,更别说您已经给我找了住的地方,还让我出了孝在铺子里干活。求人不如求己,我总要自己立起来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