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临心知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通天台”,但因这台实在太高,难以一眼望见顶端,也不知上面究竟是否有人。
两人没有犹豫,抬腿便往上走去。
这石阶坡度很陡,每一阶又窄到只能容下半个脚掌,走起来很是吃力。费了好半天,两人才终于气喘吁吁到了顶端。
定住脚步后抬眼随意一扫,季青临不禁一怔。
这台上并无一处灯火,却明亮异常。
举头向上看去,只见一轮皓月当空,皎洁月光直直倾洒在这高台之上,将此处渲染得幽静且庄重。
皇宫本就是京城地势最高的所在,通天殿又建在宫中最高处,而这通天台在通天殿的筑基之上又要高出数丈。
此时在这台上仰望空中满月大如车盖,周围点点繁星清辉绕月,还真有几分“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的意境,丝毫也未负那“通天”二字。
季青临心中暗自赞叹了一番,便听银锣在一旁轻声道:“果然在这里。”
季青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远处立起的一处圆形石台之上,一人背对他们盘腿而坐,似是在望月,又似是在冥想。
第15章 百尺高台见真容
圆台左右各立有一名童子,也随着那人的目光望向空中。
此情此景,让人顿生些许庄严肃穆的神圣之感。
季青临与银锣对视一眼,轻轻迈步往那边走去。
走近些后,三人谈论的话语声渐渐传入耳中。
“你们说,是今夜的月亮比较大,还是昨夜的比较大?”台上盘腿之人问道。
左边小童扬声自信道:“自然是今夜的,今夜可是十五,十五的月亮必然是最大的。”
右边的小童似是很不服气,道:“谁说的?常言道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所以明夜的月亮才是最大的。”
左边小童冷哼道:“掌奉大人问的是昨夜和今夜,你说明夜做什么?”
右边小童毫不服输,还伸手笔划了起来:“那也是昨夜的比较大,昨夜的月亮有‘这么大’,今夜只有‘这么大’。”
季青临听着这幼稚至极的对话,又看见那小童两只手在眼前笔划出了一个浴桶和一个脸盆的大小,实在是忍俊不禁,“噗”地笑出了声来。
这一声笑在此时显得极为突兀,三人皆是被他引得回过了身来。
方才一番争吵令这三人未听见身后脚步,此时见季青临与银锣二人出现在此,那两个小童都露出了惊异的神色。
“你们是什么人!?”
季青临有心逗弄两人,便敛了笑意,一边往前走一边抬手向上指了指,高深莫测道:“我乃天神降世,自然是从天上来。”
“大胆!”左边小童横眉冷对,“此乃水镜神尊圣殿宝地,你岂敢妄称天人!”
“有何不敢?”季青临的表情很是戏谑,“难不成那雕像还能活过来放鱼咬我?”
“你!”右边小童指向他怒道,“简、简直大胆!”
“欸——”季青临故作无奈摇头笑道,“我说你们好歹也换个词嘛,就知道大胆大胆,好说也是神殿童子,腹中辞藻怎的如此贫乏?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们,什么叫胆大包天?胆大妄为?或者——熊心豹子胆?”
左边小童的眉毛皱成了麻花,右边小童的手还悬在空中颤抖。
“你、你你你你你!”
季青临见两人吞了碳似的表情,顿时心情大好。
再转眼看那中间台上坐着的人,此时却是巍然不动。
此人披散着长发,一身银丝点缀的宽大黑袍在月光下幽幽泛着银光,他肤色极白,眉心缀着一点朱砂,此时轻扬着下巴,双眼微微眯着,薄唇轻抿,看向季青临的眼神带着少许迷离,竟像是有些微醺。
这便是掌奉大人?
季青临心中诧异,这和想象中可不太一样。
方才听了银锣讲那些传说,季青临心中早已将掌奉大人勾勒成一个满头白发周身威严的迂腐老者,而眼前这人看上去不仅年纪轻轻,竟还长得这般……妩媚?
那人仿佛并未听见方才的口舌之争,就这么眯眼看了季青临片刻,而后闭上眼转过身去,松松散散地伸了个懒腰,左右扭了扭脖子,对两旁小童慵懒道:“好了,我有贵客到访,你二人自己玩儿去吧。”
两小童闻言皆是一怔,狐疑地上下打量了季青临和银锣一番,好像并不太相信这“贵客”指的是他们,却又不敢忤逆,心不甘情不愿的拱手闷闷道:“是。”
说完,他们便嘟着嘴往阶梯方向行去,路过季青临身边时,还不忘狠狠扔下两个白眼。
掌奉大人这才缓缓回过身来,却好像是刚刚看到季青临身后的银锣,眼中一抹不易察觉的变化,随即微微勾了勾嘴角,歪着身子伸手向她的方向戳了戳,抬着下巴眯眼道:“喂,还有你,你也玩儿去。”
季青临有些意外,回头看向银锣,只见她双眼微瞪,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指着自己的鼻尖道:“我?”
掌奉抬了抬眉,算是回答了她。
银锣蹙眉瞪眼:“凭什么?”
掌奉笑意更深,坐直身子垂眼理了理衣摆,挑眉随意道:“就凭——这里是通天台,我说了算。”
银锣顿时语塞,手指悬在眼前晃了半天,才冲着掌奉的方向义愤填膺地重重点了点,似是在说:行,算你狠。然后便“哼”一声转过身,步步重踏着下了通天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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