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领头人转了个方向,厉声道:“我问你呢!”
安婆婆的腿抖了一下,颤声道:“我……我也不知他跑哪去了,你们也知道,我眼睛本就不好,一到天黑就更看不清了……哦,方才我、我好像听见庄主吩咐人下山买酒,大概……大概他跟着一起去了。”
领头人诧异道:“有人下山!?你怎么不早说!?”
他似是有些愠怒,对旁边一人道:“你出去叫他们动作都给我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是。”那人应声后走出门去。
领头人又转向另一人道:“你先下山去车子那里,若是有人上山,你们先设法拖住,立即来报。”
“是。”此人也领命离去。
吩咐完这些,领头人才像是放下心来,傲慢道:“鹿夫人,时间紧迫,老夫就不跟你寒暄了。今日奉命将你们带回去,至于带的是活人还是尸体,夫人可以自己选。”
鹿夫人道:“谁派你来的?要带我们去哪?”
领头人冷笑道:“鹿夫人若还是这么聒噪,可就连选都没得选了。”
鹿夫人沉默片刻,道:“你想让我怎么样?”
领头人道:“简单得很,闭上嘴,老老实实跟我们走。”
鹿夫人深吸了口气,商量道:“那你能先把孩子还给我么?”
领头人鼻中一声轻哼,阴阳怪气道:“到了地方自会还你,但若是你在路上出什么幺蛾子,可就怪不得我了。”
鹿夫人见他拿孩子要挟,深感无力,沉默半晌,终是服软道:“好,我跟你们走。”
领头人未再多言,几人将鹿夫人挟在中间,一起向屋外走去。
鹿眠趴在床下,手脚早已酸麻,却是谨记着母亲的话,紧紧咬着嘴唇丝毫也不敢动,直到脚步声越来越远,外面的所有声响也渐渐消失,不知多久之后,庄中彻底鸦雀无声,他才极其缓慢地从床下小心翼翼爬出,到摇篮边一看,弟弟妹妹果然也已经不在了。
他本想赶紧下山求助,不料刚刚走到门口便又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慌忙重新躲回床下,大气也不敢出。
这一次他无法判断那些人是否已经离去,只能一直躲在床下,这一躲就是一天一夜,直到季青临与解无移出现时,他实在是体力不支不甚发出了声响,才被二人发现后带下了山来。
季青临听完这些,心中不禁有些佩服这位鹿夫人。
她当时出门查探时定是在暗处看到了院中发生的变故,在那样的情况下,她还能想到先回房藏好阿眠,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去应答门外之人。
正是因她这副对院中变故一无所知的模样,那些人才没有想到她事先就有应对,否则定是会在屋中搜查,那样一来,阿眠便也保不住了。
季青临又想了想,忽然觉得那位安婆婆对那领头者的应答似乎有些奇怪。
她既然没有看到阿眠,大可以只回答说自己不知道,可她却又刻意提及庄主派人下山买酒一事,听上去竟像是在转移话题帮阿眠遮掩。
之前听钟大哥说到这位瞎眼神婆时,季青临就觉得她那所谓的“广纳福源”的建议十分荒谬,就像是随便寻了个玄虚的由头劝庄主办这满月宴一般。
现如今听完阿眠的叙述,她果然是和那帮人一起出现的,但她的种种表现又像是被恐吓胁迫所以不得已而为之。
这么看来,这整个满月宴可能就是那帮黑袍人设下的一个局,而这个所谓的瞎眼神婆,大概就是他们用来误导庄主令其设宴的一颗棋子。
只是季青临有些疑惑,这个局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如果只是针对鹿鸣山庄,又为何要费尽心思让庄主设宴聚集这么多老者?难道他们的目标其实是那些老人?
季青临仍在困惑,却听身旁一直沉默的解无移问道:“阿眠,那位安婆婆,你可知其来历?”
季青临一听,便知他也发现了这其中的关联,在没有其他线索的情况下,从这位安婆婆入手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阿眠抿嘴认真想了想,道:“我与安婆婆接触并不多,只有一次,她独自坐在后院的石桌边出神,我见她似是有心事,便坐下与她聊了几句,才知道她是记挂她的孙子。她说她已离家数日,孙子托给邻居照料,也不知是否吃饱穿暖了。那时她似乎提到过一个地方,叫……渔家湾。”
“渔家湾……”季青临默念着,与解无移对视了一眼。
看来这个渔家湾就是那安婆婆的家乡了,她既然还有个孙子在那里,想必一定不会放着不管,去那里查一查,或许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阿眠见二人交换眼神,问道:“哥哥,安婆婆也是坏人吗?他们为什么要抓走爹娘和弟弟妹妹呢?”
季青临回过神来,扶着他的肩膀对他微微笑道:“好了,现在你先安心吃饭,等吃饱有力气了,咱们一起去找你爹娘和弟弟妹妹,好不好?”
阿眠抿着嘴,乖巧地点了点头,转身拿起筷子,却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放下筷子在腰间摸索着道:“对了哥哥,我第一次从床下出来的时候,在摇篮里找到了这个。”
片刻后,他从腰带下捏出一物递到季青临面前。
季青临定睛一看,心中顿时一震。
这东西他曾经见过,正是与解无移在湖边初遇时,解无移递给银锣的那种如绣花针一般的细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