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临心中苦叹,只得硬着头皮继续扯道:“嗯,虽然只是数日不见,但往常在府中看惯了她天天在面前晃悠,如今多多少少有些不习惯嘛。”
这话倒也不全是胡诌,季青临虽是有四个姐姐,却都出嫁的早,家中并无与他年岁相仿之人。
自从银锣到了季府,两人便几乎日日相伴,加之银锣一贯待他极好,对于季青临而言,银锣倒比那四个姐姐更像自己的亲姊妹。
解无移似乎是认真品了品他话中意味,好半晌才继续开口道:“不习惯,以至于夜不能寐?”
季青临顿时语塞,心中叫苦不迭,心说这随口扯的一句话怎么就越解释越不明白了呢?
他与银锣亲近是真,心中记挂也不假,但若说是短短数日不见便因此夜不能寐未免也太夸张了些。
但话已至此,他又不能说方才只是盯着解无移出了神才未入睡,只得张了张嘴又闭上,半天没挤出一句话来。
解无移见他一副有口难言的模样,以为他是羞于启齿,便移开了目光,道:“你想见她?”
季青临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啊”了一声。
片刻之后,忽然感觉身旁软垫起伏了一下,转头一看,解无移已是翻身下了软垫,一言不发抬步出了屋去,还顺手带上了屋门。
季青临:“……”
这是何意?
他愣在原地想了半天,正犹豫着要不要起来跟出去看看,便听见外头传来“砰”的一声响。
季青临一惊,可还未等他起身,已是听见门外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随后便见解无移推门而入,重新走到软垫边躺了下来。
季青临忙问道:“你出去作甚?”
“无事,”解无移淡淡应了声,随即背身躺下道,“睡吧。”
季青临满腹狐疑,但看解无移这态度似是不欲多言,也只好“哦”了一声,兀自猜想他许是困了,便也不再出声扰他,盯着他的后脑勺发起了呆。
盯着盯着,季青临越发觉得遗憾。
怎么就变成背对着我了呢?
先前相对而卧还能看到脸,这下就只能看到后脑勺了。
想着想着,他撇了撇嘴,认命似的闭上了双眼。
翌日清早,乌兰达叼着块薄饼敲响了屋门。
季青临这一夜都没太睡熟,但奇怪的是他也并未感觉有多困倦,起来简单洗漱之后,吃了些乌兰达派人送来的吃食,便与解无移一起出了屋门。
昨晚到达此处时天色已暗,季青临也未细看周围的环境,如今天光大亮,将周遭事物照得分明,季青临这才看清,这个村落就坐落在两山之间的宽大谷地中。
大约是因芪地多蛇虫,村中大部分竹楼下都建了高高的支架将屋子撑起悬空,甚至有些还建在山壁凸起的巨石上,由绳梯上下,层层叠叠,相互掩映。
高耸的山壁伫立在两旁,顶端崖壁之上青松遍布,葱郁的树冠苍翠欲滴,不少藤蔓类的植物从崖顶垂下,相互交错着,贴着山壁蜿蜒直至谷底。
崖壁之下,丛丛青草中点缀着各色野花,花草之上皆是莹莹露水,于微风中轻缓地摇曳着身姿。
因是清早,山间林中鸟鸣之声不绝于耳,偶有飞鸟从山中惊起,扑腾着翅膀直冲云霄。
深吸一口气,灌入体内的是夹杂着青草芬芳的湿润空气,叫人神清气爽。
门前空地上已是停了几架马车,不少官兵在马车周围忙忙碌碌地来回奔走,似是在为出行做准备。
季青临看着那些忙碌的身影,忍不住奇怪道:“这么多人去?”
乌兰达咽下口中薄饼,拍了拍手上残渣道:“不多,也就十来个,万一路上遇到什么意外,也好有个照应。”
季青临点了点头,又问道:“你也一起?”
乌兰达听了这问题仿佛很是奇怪,盯着他道:“有什么问题?”
季青临无所谓地摇了摇头,乌兰达于是耸了耸肩,笑道:“我还没见过龙血树呢,这比我年纪还大的树,我不得去开开眼?”
季青临也不知他这话几分真几分假,笑了笑不置可否,眼神却落在了一架马车旁几名官兵正在往车上抬的木桶上,好奇道:“那是什么?”
乌兰达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道:“火油。”
“火油?”季青临奇怪道,“我们又不是去打仗,带火油作甚?”
乌兰达侧目上下打量了季青临一番,不知是不是季青临的错觉,他仿佛在那眼神中看见了一丝嫌弃。
果然,只听乌兰达道:“昨晚听你分析得头头是道,看着像是个聪明人,弄了半天脑袋也是个摆设啊?”
季青临莫名被教训,还没反应过来,便见乌兰达抬了抬下巴,道:“你打算怎么毁掉龙血树?”
季青临伸手拍了拍解无移腰间的青阿剑,理直气壮道:“用剑砍啊。”
乌兰达似笑非笑地点点头:“砍完之后呢?”
季青临莫名其妙:“砍完还有什么之后?砍完不就毁了吗?难不成树砍断了还能活?”
乌兰达摇头苦笑,无奈道:“树是死了,上头的松针呢?就留在原地等着它们再被人取走?”
季青临顿时语塞,他还真没想到这一茬,此时被乌兰达这么一提醒他才恍然,他们毁掉龙血树是为了让那些人没法再使用松针施展封魂之术,可若仅仅是将树砍断,龙血树确实不会再长出新的松针,可原本已经长出的松针却还在那里,依旧有被利用的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