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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青临仰头看了看那些惊慌失措瑟瑟发抖的可怜鸟雀,无奈苦笑:“白毛怎的这般霸道?对人颐指气使也就罢了,居然连同类都不放过,进了人家的林子还妄图喧宾夺主鸠占鹊巢,看把那些小家伙吓得。”
    解无移似乎早已对这种场景习以为常,理所当然道:“它自小便是如此。”
    乌兰达立即附和道:“就是,万鹰之王可不是徒有虚名,它现在都算是收敛了,你是没看到,当年我带着它打兰兆,它一嗓子惊得满草原万马狂奔,我用御马哨都差点没能控制住场面。”
    他看着远处姿态傲慢的白毛,眼底满是得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夸自己亲儿子。
    “等等?”
    季青临将乌兰达的话在心中过了一遍,回头看了看身后不远处的兵士们,确定他们听不见,这才低声道:“你带着它……打兰兆?”
    乌兰达挑了挑眉,点头道:“对啊。”
    季青临有些晕乎:“不是说收服七国的是太子允和他爹吗?”
    乌兰达摆摆手,笑道:“那老皇帝在位时图克巴安不过只是以属国之姿俯首称臣罢了,一统七国的功绩勉强记在他头上也不算有错,但兰兆真正成为大銮一部分已经是他儿子允和在位时的事了。”
    季青临道:“所以……是你替允和攻下了兰兆?”
    乌兰达摇了摇头,神色变得严肃了起来,道:“不是替允和,而是替兰兆。”
    虽是短短十个字,季青临却从他眼中读出了这十个字所包含的郑重,几乎立即就明白了他话中的含义。
    当年图克巴安一心上位,为成为兰兆国主而不择手段,囚禁乌兰达,欲夺御马哨,却对如狼似虎的大銮劲旅视而不见,为保全自己的荣华甚至不惜进贡称臣,指望他为兰兆子民造福,显然是痴人说梦。
    而反观大銮,允和继位后甘愿不计功绩也要整治芪地瘴沼,在位数十年一心为民谋利,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最终开创一朝盛世。
    臣择圣主而事,民择明君而依。
    就凭乌兰达对兰兆的重视,他显然宁可摒弃所谓的国域之分,也要让兰兆子民过上更好的日子。
    所以,他将兰兆从图克巴安手中夺来,交到了允和的手中。
    想明白这些,季青临才突然意识到他方才话中的另一个关键,猛地转头看向乌兰达道:“你说你带着白毛打兰兆?”
    乌兰达莫名其妙道:“你不是刚刚问过一遍了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季青临有些犯晕,眨着眼道,“你打兰兆是在允和在位时,允和在位时是一千多年前,你带着白毛去打兰兆……那它得活了多少年?”
    乌兰达理所当然道:“一千多年啊。”
    季青临愕然,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其实一直都在先入为主。
    他曾在钟藏蝉的记忆中见到过白毛,而醒来时却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因为他已经在不经意间给自己找了一个合理的解释——解无移从前至今所养的每一只海东青都叫做白毛。
    而如今他才知道,并没有什么“每一只”,解无移养的海东青,从始至终都只有这一只。
    一只鸟活了一千多年,这本应算是一件骇人听闻之事,但将它与解无移和四季谷放到一起,似乎也没那么令人震惊了。
    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后,季青临再看白毛时便觉得它愈发英武不凡,他戳了戳解无移道:“它也是被灵气所护?”
    解无移道:“对。”
    季青临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此时他们已是接近南山峰顶,坡度越来越陡峭,山间温度也越来越低。
    因骤雨初歇,林间涌起了浓浓雾气,视线被浓雾遮蔽,就连几步之外的树干也变得影影绰绰,朦胧难辨,就像是暗处散布着无数潜藏的人影。
    周围的树木逐渐稀疏,脚下泥土渐渐变为了细小的碎石,终于,在绕过一根巨大的枯木之后,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块宽敞的平地。
    南山峰顶。
    此刻天色仍旧阴沉,浓雾还未散去,视野之中根本无法找到崖顶边际所在,令人忍不住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一不留神就迈出了悬崖边缘。
    雾气之中,一团高大的黑色阴影若隐若现,仿佛在召唤着人们走近它,走近一处万丈深渊。
    周遭寂静无声,一行人都不约而同放慢了脚步,屏住了呼吸,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沉睡的猛兽。
    直至走到那黑影近前,众人这才看清它真实的模样。
    这是一棵粗壮无比的参天古树,自崖边倾斜向外,树冠悬于空中,其下是静静翻涌的无边云海。
    此树形似苍松,树干色如肌肤,树皮状似龙鳞,树冠被密密麻麻的针叶覆盖包裹,针叶根根尖利,令人望而生畏。
    它虽不会言语,却给人巨大的压迫感,虽无动作,却让人心中震撼。
    放眼整个大銮,恐怕再不会有另一棵树能够如它一般令人还未接近就已生敬畏。
    “真不愧是千年古树。”
    季青临仰头看着它,不禁由衷赞叹,但赞叹之余,心中却又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怪异。
    乌兰达盯着龙血树,夸张地搓了搓胳膊道:“说实话,我看着这树总觉得有些瘆得慌。”
    季青临理解地点了点头,此树树干色浅,针叶却是深色,未免让人觉得头重脚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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