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小孙透露出的消息显然让霍绝很是意外,他沉默了片刻,又问道:“你可知信里写了什么?”
“当然不知!”小孙受了惊似的瞪大双眼连连摆手道,“信是写给堂主的,我哪里敢私自拆看?”
霍绝大约也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之所以这么问不过是侥幸一试,见他否认便也没再多说,摆了摆手道:“行了,你回去吧。”
说罢,他便带着惊绝门众人又转身往苓芳园方向行去。
回到园子里,霍绝再一次进了池若谷房中,只是这一次他不再是自己一人,而是让惊绝门众人一起找找看房中可还有别的书信。
不消片刻,便有一人从一旁的书架上翻出了一封信来,信封上同样写着“堂主亲启”四字。
霍绝二话没说拆开一看,看到“月升时分小榆林”后立即吩咐道:“拿上东西,跟我出城。”
季青临原本不知他所说的“东西”是指什么,但见众人出屋四散而去,霍绝也回了自己房里,背上了长弓和箭筒后再次回到了园中。
此时众人腰侧都已挂上了刀剑,手中皆是握着火把,在园中聚齐后便浩浩荡荡往城外行去。
出城之后,霍绝看了看空中明月,此时显然早已过了信中所说的“月升时分”,但他也并未因此停下,继续带着人往小榆林方向前进。
在行往小榆林的过程中,众人都没有说话,而在这一片沉默的脚步声里,季青临心中的感受其实极为复杂,因为他知道,这些人将要前往的地方会成为他们生命的终点。
凭借尸体推断出的激战过程和亲眼看着他们战死的感受必然是完全不同的,季青临甚至想要出声提醒他们:别再继续往前,那里有危险。
但是,他终究只是这段已经发生过的记忆的旁观者,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踏入圈套。
小榆林周围此时大约已是布满黑袍人的伏兵,就等着在他们踏入之后来个瓮中捉鳖。
只是,直到此刻季青临依然无法断定在这小榆林中设下陷阱的人到底是池若谷还是黑袍人,又或者是他们的一次合谋。
在清酒镇怀疑池若谷就是那个内鬼时,季青临几乎已经笃定他就是害死霍绝和惊绝门的凶手,自然也认为他关于小榆林事发经过的所有叙述都是胡编乱造。
然而,在他和解无移回到苓芳园发现三人失踪时,在池若谷的房里同样找到了迷香的痕迹。
这令季青临和解无移两人都对自己的推测产生了动摇。
如果池若谷和黑袍人真的是一伙,那么黑袍人掳走银锣和石不语可以理解,却为何连他也不放过?
就在季青临脑中飞快思考之时,前方已经隐约出现了小榆林的轮廓,季青临知道该来的还是要来了,哪怕自己再不愿经历这场厮杀,它也还是会如期而至。
这场厮杀之后,关于池若谷的一切大概就能够水落石出,所以他想看也得看,不想看也得看。
不消片刻,众人已是抵达小榆林边缘,霍绝扫了一眼林中地面,这才发觉他们带上火把之举其实有些多余,因为这林子里的树木虽然棵棵茂盛,但树与树之间的间隔却都较远,树冠之间并无交错,在这种万里无云的晴朗之夜,借着空中投下的月光便完全可以顺利前行。
不过,他也没有下令熄灭火把,反正亮一些总比暗一些要好,林中情况未明,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不时之需。
踏入林中之后,霍绝从背后箭筒中抽出一箭搭上了长弓,惊绝门众人亦是拔出了腰侧刀剑。
他们走得十分谨慎,步伐放得极缓,每个人行走时面向的方向也各不相同,以便守住同伴后背的同时也令自己的后背处于同伴的掌控之中。
这在季青临看来已是十分难得,足见惊绝门众人皆是深谙交战之道且训练有素之人,只不过,对于季青临而言这已是一场知道结果的交锋,无论再怎么提防,敌人早晚会出现并且取胜,唯一有悬念的便是他们究竟会出现在何时。
随着众人一点点深入林中,季青临的心也一点点跟着悬起,但是在悬起的同时,却又突然生出了一丝疑惑。
依着季青临对那晚的记忆,现在他们所站的地方应该已经出现了尸体才对,可为何黑袍人还未出现?难道他们是在更深处时才动手,只不过打斗的过程中跑动到了这里?
霍绝的视线一刻不停地在林中扫动,似是想要发现池若谷的下落,但却始终一无所获。
就在这时,“咔嚓”一响,头顶传来了树枝断裂之声,季青临心中一惊:原来埋伏是在树上?
“当心!”
霍绝反应极快,出言提醒的同时已是抬手拉弓“嗖”的一箭闪电般射向声音传来之处,而后才抬头往那处望去。
就在季青临以为将要看见黑袍人之时,却见一道亮闪闪的弧线从树冠中迎面扑来,还未等季青临辨别出那是什么,霍绝已是被“哗啦”一下兜头浇了个通体淋漓。
与此同时,哗哗水声接连不断,周围一圈树冠里同时泼出水来,伴着火把熄灭的呲呲声响,将所有人浇了个痛快。
季青临虽是无法控制霍绝的身体,但霍绝身上的触觉也是记忆的一部分,他自然也能感觉到霍绝此时已是浑身湿透,然而他不明白的是,黑袍人的偷袭竟然不是刀剑,而是……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