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月被她逗得一乐,摇头笑道:“那倒不至于,不过……通宵达旦秉烛夜读殿下是肯定做得出来的。”
疏星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又道:“不过娘娘是不是也太谨慎了?你看咱们殿下那性子,像是会担心自己毁容的样儿吗?”
第113章 忧心太子欲移魂
“欸!”剪月皱眉掐了她一把, 警惕看了看左右,又在她胳膊拍了一巴掌道,“你啊, 莫姑姑这才刚说完, 你又开始开始乱说话了。晚上在殿下房里也是, 你说的那是什么?那是咱们该说的话吗?平时下人们在一块儿胡诌几句也就罢了, 你倒好,舌根儿都嚼到殿下面前去了。”
“嘶, ”疏星揉着胳膊斜睨了她一眼,撇嘴道,“我知道错了,我那不也是话赶话一时嘴快嘛……”
“所以才让你嘴慢点啊,”剪月瞪眼, 指尖点了点她的嘴角,“莫姑姑教训得真是没错, 就你这张嘴,我有时候在你身后听你跟殿下说话都提心吊胆的,生怕你上下嘴皮子一吧嗒就不知要蹦出什么胡话来。”
她叹了口气,又道:“也得亏咱们殿下脾气好, 要不就你这样的, 都不知被拖出去斩了几回了。”
疏星嘻嘻一笑,晃着她的胳膊道:“好啦,我的好姐姐,你可别再咒我了, 你这啰嗦劲儿都快赶上莫姑姑了。你放心, 往后我注意着些就是了。”
剪月嗔怪地瞪了她一眼,这才又笑了笑, 拉着她穿过回廊,往偏殿处行去。
水镜真没想到还会遇上这么一出,略一回味,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难怪疏星先前连听见几声鸟叫都如临大敌,这皇后爱子心切,派人时时监管着太子的状况,几时喝药,几时安寝,可有不适,可有不悦。
为免他劳神,笔墨书卷一并藏起,为免他受惊,屋里连点会反光的东西都不能出现。只当他是颗琉璃易碎心,生怕磕着碰着,殊不知人家心大如斗,这会儿负着一身伤还在屋里挑灯夜读呢。
不过,得知这些之后再回忆允和的言行,水镜倒是真有几分意外。
小小年纪便性情坚韧,处事张弛有度,受挫乐观豁达,即便被皇后这般宠惯呵护,也丝毫不显骄纵轻狂。
水镜又盯着床榻上那趴着的小小身影看了一会儿,愈发对他手中的书卷好奇起来。
究竟是何等惊世之作,让他就算拖着病体也要熬夜拜读?他在写的又是什么?是在誊抄还是编纂?
水镜并非纠结之人,一旦好奇心起,他便不会刻意按压,几乎没有多少犹豫,他便将手中匣子放在了原地,起身跃下了屋顶。
挑了扇最角落的窗子,水镜轻而易举地跃入了殿中。
这处刚好冲着床尾,依水镜的经验,在不被发现的前提下靠近床榻看清允和手中书卷应该不是难事。
水镜轻手轻脚地前行,一直未曾发出任何声响,在那亮光之物的忽明忽暗间,他已是靠近了床沿。
到了如此接近的地方,水镜终于认出了那发光之物究竟是何物。
琉璃罐。
萤火虫。
啧,还真是刻苦,传说中的囊萤映雪啊。
思及允和的腿伤,水镜将目光从那琉璃罐上移开,看向了隆起的被子,奈何允和从腰背往下都被锦被捂得严严实实,隔着被子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再偏头看向床头时,水镜一愣。
允和依旧趴在那里,只是不知何时回过了头,一双乌黑的眼眸在忽明忽暗的微弱萤光里紧紧盯着水镜。
目光与水镜对上后,允和眨了一下眼,然后面无表情地转回了头。
水镜一时错愕。
这是怎么个意思?没……看见?
一句腹诽还没结束,便见允和低头揉了揉眼睛,然后猛地一下再次扭过头来。
这下水镜终于能够确定。
哦,不是没看见,是吓懵了。
所以现在反应过来,是不是该叫“来人”了?
还没等允和嘴型张成那个“来”字,水镜便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步跨到了榻边,捂住了允和的嘴。
允和右手执笔,左手手肘撑床支着身子,一时竟是没法挣扎,电光火石之间,他第一反应不是扔开手里的笔,而是张开了嘴,狠狠一口咬住了水镜的虎口。
“欸!”
水镜立刻吃痛往回缩手,却不料允和嘴上力气极大,像是野兽咬住了猎物一般丝毫也不松动,被水镜这么往床边一带,连人带被子滚下了床来,还好巧不巧转了半圈,被身上的被子将大半个身子裹成了蚕蛹。
允和闷哼一声,紧接着便感觉到了一阵钻心之痛。
“嘶——”他倒吸一口凉气,疼得几乎发不出声来,眉头紧紧皱着,张开的嘴唇都有些微微颤抖。
他腿上本就伤得极重,此刻往地上这么一摔,还被锦被紧紧包裹住,一时都已分不清腿上这疼到底是被摔出来的还是被勒出来的。
身旁之人究竟是谁,又为何要夜半潜入他的寝殿,他已经完全无法分神细想了,光是要忍住这腿上传来的剧痛就已经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气。
水镜站在他身边,低头看了看他痛苦的表情和额上瞬间冒出的细密冷汗,无奈地叹了一声,蹲下了身子。
几下将那被子扯开,水镜伸手覆在了那只被纱布裹成了粽子的腿上,自上而下缓缓抚过,而后收回了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