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站在一旁,抬起头看着太子殿下的容颜,似乎,也完全看不出来太子此刻的心情,不知道是隐藏的太好,又或者,其实真的什么也没有。
姬昭显然也是完全没有想到皇兄和他说这些话——他总以为,皇兄是完全不想看见自己,又或者厌恶自己,却没有想到竟然是因为悲痛的缘故,于是伸出手握着他的衣袖,只喊道
“皇兄——”
然而,太子殿下只是叹了一口气,说
“不早了,本宫回去了,你且自好好休息,今日多辛苦,但是你第一次来见母妃,纵然辛苦,也是应当做的事情。”
姬昭连忙点头,又十分乖巧懂事的说
“阳景不辛苦。”
姬奕才很是欣慰的看着他,又略略的说了几句话,才带着慕卿离去,而出去的时候,那名宫女却还跪在地上,太子殿下不发话,她动也不敢动。
姬奕只当没有看到她的存在,出了房门就要离开,是完全无视了她。
然而慕卿看着她冻得通红的手指与脸庞,又很是于心不忍,这样天寒地冻的,真的长时间跪着,实在是不好,于是小声的喊了一声太子殿下,又以眼神示意,踌躇的说道
“殿下,她……”
姬奕停下脚步,略略的皱了皱眉,转过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侍女,淡淡的说道
“口舌不会说话,不如割了利索。”
第49章 一反常态
慕卿听得眼皮一跳, 又觉得口舌一痛, 又觉得多有愧疚,想倘若不是自己三擅作主张来煮那碗面,这侍女也不会说那几句话, 更不会有现下这样的境地了。
心怀忐忑的看着太子殿下,生怕他真的叫人过来割这个人的舌头,于是连忙说
“殿下, 倒也不至于此——”
单为一句话,就割舌头,实在是来过于残忍,但是太子殿下,哪里知道残忍不残忍的呢。
他是目下无尘的人,太子殿中没有一个人敢有这样乱嚼口舌的存在,此时此刻听到有人说这样挑拨的话,没有当场叫人拉出去, 已经是足够忍耐了。
那宫女显然很是知道太子殿下的威名, 连忙俯身, 又接连不断的磕头说道
“殿下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请殿下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心中依然是十分的绝望,却还是抱着一丝的希望来求饶。
姬奕揉了揉眉心,似乎是被她这样哭泣的声音弄得心烦意乱了,沉默片刻,才又说道
“本宫向来不会给一个人二次犯错的机会,不过母妃不喜杀戮, 今日便饶了你,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若再让本宫听到这样不分尊卑,挑拨离间的话语,你也不必做奴婢了,出宫去吧,本宫能力有限,却是用不了尔等这样伶牙俐齿的人。”
太子殿下说完这样的话,便转身离去,只留着那名宫女软倒在地上,竟不知道这样的话,是真的放过自己,还是别有用心,尤其最后的话,更是说的她无地自容。
这世上,只有奴婢伺候不了的主子,哪里有主子用不了的奴婢,更何况是太子殿下说出这样的话,什么能力有限——却是绝对的讽刺了,还不如狠狠的骂她一顿,又或者打几个板子,也比这样的话好受。
但是太子殿下却没有什么心情特意再去找人过来打板子,或者说,更没有心情去处置他。
这两日的太子殿下完全不像是太子殿下,完全摒弃华丽无双的装饰,日常穿着素色的衣衫,乃至于性情,好像也变了一个人,完全没有平时跳脱的想法,好像整个人都沉稳下来,叫慕卿颇有些不敢置信,而太子殿下这样的形状,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叫他更加的谨慎了。
或许是,这样的太子殿下,更加有一种“生人勿进”的冷冽气场吧。
三十的清晨,空中弥漫着细小的雪花,好像是烟尘一样,在空中飘荡着,太子殿下与小殿下在廊下分坐两侧,面前是一只红泥小火炉,煨着冷泉龙井的茶水。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出一阵吹笛的声音,听了一会儿之后,太子殿下一时兴起,说
“吾为你们弹一曲吧,慕卿,去拿琴来。”
这样的话说出了,叫人都很是惊讶,不过,姬昭的惊讶多偏向于惊喜与期待,慕卿的惊讶,却是意外。
他可从来,没有想过太子殿下还有这样的技能呢。
太子殿下看懂了慕卿的神色,便微笑道
“怎么,你不相信本宫会吗?
虽然真的是这样想的,但是却绝对是不会说不出来的。
慕卿便转身去拿来了古琴,回来的时候,看到太子殿下坐在廊下,穿着鹅黄色的衣衫,衣襟领口是雪白色的狐毛绒,长发只是十分简单的梳在脑后,固定了一只金凤的簪子,风起的时候,发丝与衣衫一起飞舞,又有冰肌玉骨,又有飞雪映照,好似一只彩凤落凡尘,这样沉静的坐着,便叫人大气不敢出一声,恐惊了天上仙人。
慕卿轻轻慢慢的走过去,只觉得太子殿下倘若永远都是这样的太子殿下,那真是完美无缺了。
但是太子殿下转过头看他,沉静的目光立刻灵动起来,又略略叹息道
“你是去抱琴过来,还是去抱一块石头过来?
其实,琴还是比石头重的。
慕卿连忙走过去,小心翼翼的将琴递了过去,又说
“怕碰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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