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道:这样的事,还是让延清出面才好。
想到慕延清,陶臻的思绪亦不由放远。他望向远处蔚蓝天幕下的绵绵青山,想着慕延清此时定是在某处焦急地找寻着自己,一颗心又随之惆怅起来。
陶臻与仇君玉陷入僵局,一日无话,两人中有人欲打破沉默,却是有心无力,而另一人却偏要执拗地耗着,顺不下这口气。
两人就这样在烈日下静坐着,各怀各的心思,各有各的顾虑。直到临近日暮时,被僵局才被远处传来的几声犬吠打破。
陶臻浑身一颤,知是慕延清带着灵犬寻觅而来,便信手从草丛间扯下一叶嫩草衔在唇上,吹出尖锐的音调与之呼应。
片晌后,犬吠声逐渐临近,亦越来越清晰。陶臻站在青翠山间极目远眺,终是在薄暮里望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陶臻面上难掩欣喜,欲向慕延清的方向跑去,可仇君玉却蓦地闪身而至,从身后拉住陶臻的手腕,将他硬生生地拽了回来。
“跑什么?他又不是瞎子。”
仇君玉此话刚落,远处的慕延清便高喊了一声陶臻,放开手中灵犬,施展轻功落到他的面前。
陶臻的手还被仇君玉攥在手中,身体却被慕延清一把抱住。这个姿势极其别扭,陶臻用力一挣,才从仇君玉手中解脱出来。
慕延清寻了陶臻一天一夜,面色极为憔悴,下颌生出一片细密的胡茬。他紧拥着陶臻久久不语,颤抖的身体却泄露出他无法冷静的情绪。
陶臻肩处的伤口被慕延清的拥抱所挤压,又传来一阵钻心的灼痛。但他见远处紧随慕延清而来的“慕行”,便强忍住伤痛,不动声色地将慕延清推开。
慕延清放开陶臻,将眼前人从头至尾好好地细看一番,确定他安然无恙之后,才绕开陶臻,走到仇君玉身前。此时与慕延清一同寻人的闻昭闻旭及慕行匆匆而至,却看见慕延清倏地扬起手,重重地掴了仇君玉一道耳光。
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山间回荡,惊起飞鸟四散。仇君玉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被慕延清一掌掴倒在地。
“你这小杂种!整日胡闹!陶臻要是丢了性命,我看你那什么还我!”
慕延清这举动出人意料,让众人始料不及。仇君玉站定,回头时脸颊红肿,唇角带血,陶臻见状欲上前劝阻慕延清,却见仇君玉瞬然出手,一掌拍向慕延清的胸口。
“慕延清,你他娘的找死!”
仇君玉掌风强劲,一掌欲取慕延清性命。而慕延清早有防范,他脚尖轻点,身形向后倾斜,急退数步,便将这毒辣的一掌轻巧避过。
而在此之前,他也轻施广袖将陶臻挥开,以免他被掌风所伤。
仇君玉一招不成却不罢手,他倏地转动身形,向着一旁的闻旭急掠而去,眨眼间抽出其腰间佩剑,回身又向慕延清袭去。
闻旭佩剑被夺,心中焦急的他正要上前参战,却被身旁的闻昭摁住肩膀,摇头示意。
仇君玉提剑在手,挽出几道剑花向着慕延清斜刺而去,但慕延清却不躲闪,反而轻笑一声,移动身形迎上前去。
但陶臻此时却疾步上前,将慕延清用力一拽护在身后,仇君玉当即变了神色,长剑便偏离方向,险险地擦过陶臻颈侧,削下他一截鬓发。
陶臻向着仇君玉一声怒斥:“仇君玉!住手!”
仇君玉收势却未收剑,紧紧地盯着陶臻身后的慕延清,好似目露凶光的野兽锁定了猎物,随时准备发难。
陶臻见仇君玉眼中杀意未消,又向他呵道:“收剑!别在这里胡闹!”
“胡闹?”仇君玉眼中寒光一闪,“我没有胡闹啊。”
“我就是要杀了慕延清,让你成为我的人。”
仇君玉满身戾气,冥顽不灵,居然还说出如此浑话,陶臻气得浑身发抖,眼眸都泛出红光。
“滚。”
陶臻怒视着仇君玉,数息后,又重复道:
“现在就滚!”
仇君玉与陶臻相视而立,两道目光如同冰冷刀剑,铿锵交错之后,其中一人偃旗息鼓,败下阵来。
铮——
伴随一声妥协的清响,仇君玉手中长剑落地,斜插入脚边的青石缝中。他不言一句,再也没有多余的留恋,几个轻盈的纵跃便消失在葱郁山间。
与仇君玉这番无形的短兵相接,令陶臻透支了所有力气,待眼前人一走远,他便虚弱地倒在了慕延清的怀中。
慕延清面色凝重,顺势将陶臻打横抱起,不顾周遭人的眼光,径直带着陶臻向着来时的方向离去。
慕行紧随而上,闻旭却苦着一张脸从石缝中拔出佩剑,收剑入鞘。闻昭双臂抱胸,如一杆长枪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慕延清远去的背影,冷声道:
“两个男人,成何体统。”
第二十六章
慕延清利用玄铁飞索在山崖边搭成一条简易的上山捷径,陆衍一人在崖边值守,见飞索晃动,便情急地俯身往下看去。
慕延清带着陶臻率先跃上悬崖,陆衍见着平安无事的陶臻,一颗心总算踏实落地。
“陶门主,这次可谓是险象环生啊,你有没有受伤?和你一起的那个小子呢?真该把他吊起来打一顿。”
陆衍一开口就是喋喋不休,陶臻无力地靠着慕延清,看着陆衍便想起在山下遇害的慕行,一番苦楚涌上心头,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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