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快窒息时,陶臻才被仇君玉放开,而此际的他唇色艳红,眼透水光,比之前更为迷人。就连眼中迸发出的凌冽寒光,也能成为他美好的衬托,为他平添一丝冷艳之色,直教人意乱神迷。
仇君玉心旌大动,又欲低头吻他,而陶臻却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用那双被侵犯到发红的唇,平静地说出最冰冷的话语。
“仇君玉,我心里容不下你,我已经有慕延清了。”
陶臻目光如霜,言语似剑,他将这两样东西融成一把利剑,一寸寸地,刺进仇君玉跳动的心脏。
第四十六章
仇君玉怔在原地,笑容凝固在唇角。
他知陶臻与慕延清生死相许,恩爱不移,但心底却是期盼着某天,会在陶臻心上占有一席之地。是痴人说梦也好,掩耳盗铃也罢,只要日日守在陶臻身边,便是有希望的。
人的心是可以分作两半的,就像阿爹一样,娶了汉家女子,也能与娘亲生下他。既是如此,陶臻与慕延清恩爱,也可与他作伴,但他为何总是拒绝自己,连一丝希望吝于给他?
仇君玉失神般地望着陶臻,缓缓地将他松开。方才在亲吻中,他尚在想,若能与陶臻多亲热几次,或许就能用热情融化他的心。怀中人的唇舌那样柔软,胸膛里的那颗心想必也是棉花做的。即便有着坚硬的外壳,但用火烧之,也是会化掉的。
这原本是一场美梦,可陶臻却偏要他从中醒来。
他的嗓音清澈,温柔说话时,如一汪清泉,能涤荡世间所有烦愁。但绝情时,声音便透着凉薄,好似浸过冰泉的刀锋,刺进他心里,连血肉都要一并冻结。
仇君玉眼中失去光亮,沉默地垂下头去,却又忽地发出一声冷笑,咬牙道:“你与慕延清,还能恩爱多久?”
“五年?十年?你不可能爱他一辈子!”
仇君玉愤然一声怒吼,双手摁住陶臻的肩膀,力道足以将他的肩骨捏碎。而陶臻却依旧冷静地看着他,眼中无波无澜,不悲不喜。
“我与延清幼年便相识,青梅竹马,情深义重,他于我有恩,我对他有情,这些年我们生死与同,风雨共舟,再过十年、二十年亦是如此。”
“我与他之间,早已超越世俗情爱,与你想的不同。”
陶臻神色淡然,言语平静,以最寻常的口吻,向仇君玉诉说他与慕延清的关系与感情。仇君玉如今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情爱于他如烟如雾,懵懂无知的他在当中横冲直撞,以为捉住了,占有了,那便是爱。
眼下若不与他说清楚,不让他彻底死心,往后的纠葛,于人于己都是痛苦。
陶臻放柔语气,敛去眼中冰雪,望仇君玉能明白其中道理,不要再蛮横的纠缠。然而这些话于仇君玉而言,却如带毒的蔓藤,张牙舞爪地刺入他的心里,一寸寸地把他的心脏包裹,又骤然收紧,仿佛要将他的真心与热情彻底搅碎。
仇君玉痛不欲生,身体簌簌颤抖,陶臻说的这些话,无非是想让自己知难而退。但他生来倔强,只要认定的事,便不会再回头!
“陶臻!你别与我扯这些!”仇君玉双眼猩红,痛到极致迸发出狠厉的光,他在愤怒中一把扯开陶臻的外袍,伸入其中锁住他的腰际,“你说慕延清对你情深不移!好!我看我占了你的身子,他还会不会待你好?!”
仇君玉骤然发狂,胡乱地拉扯着陶臻的袍子,制住他的双手不允许他挣扎。而陶臻却一反常态,出奇的平静,任由仇君玉吻着他的颈项与半/裸的胸膛,望着无垠的天际淡然道:“但又如何呢?即便慕延清因此弃我而去,我也不会同你在一起。”
“我今生今世都不会把你放在心上,即便是以仇恨的名义,都不会。”
陶臻用最冷淡的口吻说着最锋利的话语,仇君玉仿佛受到重创般猛然一抖身体,停住手中的动作,指尖却止不住地颤抖。他抬起头,直直地望向陶臻冷漠的双眼,愤怒与不甘在他心间翻涌,投射而去的浓烈目光倔强且悲伤。
而心底深藏着的那一份委屈,就像一根短刺,持续不断地刺痛着他,让他不堪忍受,泪湿双眸。
陶臻躲不开仇君玉的视线,四目相撞之际,记忆竟被这双透着强烈情愫的眼睛,带回了多年前的一个风雪天。
某年冬天,陶臻奉家母之名,去极寒的凌峰山采撷罕有的冰莲花。而就是在那天,陶臻在凛冽风雪中看见一只毛色漂亮的雪豹。雪豹受了伤,在漫天大雪中捕食猎物,却因后腿不受力,一次又一次扑空。
陶臻暗藏在旁,至今也难以忘却那只雪豹扑空猎物后的不屈眼神。而这一瞬,风雪里那双晶莹透亮的豹眼,竟与仇君玉的目光骤然重叠。雪豹失去猎物,极度愤恨不甘,用前爪不断地拍打着雪地,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无助的委屈。
仇君玉此时就如同那只雪豹,虽然捉住了猎物,但紧攥在手中的东西却并不属于自己。
那一日,陶臻在雪山上用草药治好雪豹的伤腿,但如今却对眼前的仇君玉无能为力,只是冷眼旁观他的痛苦,见他眼中的水光凝成泪水,顺着面颊滴落而下。
而这一霎,仇君玉却猛然低头,向着陶臻裸露的肩膀,狠狠地一口咬下去。骤然袭来的疼痛让陶臻拧紧眉头,发出一丝微弱的痛吟,伤口随即涌出殷红血水,浓郁的甜腥瞬间溢满仇君玉的口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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