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任由陶臻被活活烧死!也不救他了是吗?!”
慕延清一声怒喝,却引得气息紊乱,血气上涌,一股甜腥涌上喉头,却又被他强行咽了下去。
闻昭单膝跪地,始终没有抬头:“阁主息怒!是属下无能!”
“无能?”慕延清一声冷笑,“我看你根本就是不想救……”
慕延清闭上眼,抑住怒火暗自调息,半晌后,他睁开眼,勉力地走下床,赤足走到闻昭面前。闻昭此际才抬头望他,一双眼坚毅明澈,神情不卑不亢。
慕延清居高临下地看着闻昭,身体微颤,目光冷冽。后弯下腰,用手握住闻昭佩剑的剑柄,抽剑出鞘,直指身前人的眉心。
“闻昭,别以为你闻家对犀山祖上有恩,我就不敢杀你。”
剑锋冰冷,闻昭却无畏无惧,他仰着头,直视愠怒的慕延清,平静地说:“属下死不足惜,还望阁主以犀山为重。”
“武林盟有意与伽兰山联手,阁主若再执迷儿女私情,犀山阁恐将不保。”
“放肆!”慕延清大为震怒,沉声一喝,锋利的剑身架上闻昭脖颈:“我的私事岂容你来置喙!武林盟一事我自有定夺!何须你在此多嘴!”
“我乃犀山之主!守护犀山阁是我的职责,而你作为我的部下,却擅做主张,忤逆于我,你该死……”
强烈的愤怒使慕延清情绪失控,他握着长剑的手不住地颤抖,面色赤红,双目大睁。强行抑制的乱流又在体内汹涌澎湃.使慕延清冷汗不止,他用手紧抓着剧痛的心口,终是撑不住虚弱的身体,丢了剑,无力地向下倒去。
闻昭一惊,眼疾手快地揽过慕延清坠下的身体,将他牢牢地抱在怀里。慕延清垂着头微微喘息,粘稠的鲜血从他口中流淌而出,溅在地上,如红梅凋落。
闻昭拧起眉,痛心疾首道:“阁主……你数次不顾性命为陶臻冒险……闻昭只是不想……不想你妄送性命……”
闻昭的忠心,慕延清从未有半分的怀疑,但犀山阁与陶臻对他而言,却是同样重要。
陶臻懂他,闻昭却不懂。
陶臻性命受闻昭威胁,却为犀山阁依旧替闻昭保全,而闻昭却一心想置他于死地。
慕延清倒在闻昭怀中,十分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他即便想要寻找陶臻,却也是无能为力。如今,他只有将希望寄予仇君玉的身上,望他能够拼了一条性命,护得陶臻周全。可想来也讽刺,这个最可恨的小贼,眼下竟成为了他最后,也是唯一的希望。
慕延清苍白的唇角勾起一抹无可奈何的苦笑,他眼皮沉重,意识逐渐模糊,而在他彻底跌入黑暗之前,他提起最后一口气,向闻昭下令道:
“闻昭……速……速回犀山。”
火。
灼热的火焰,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双眼逐渐失去光明,天地间浑浊一片,身体如铅灌满四肢,举步艰难。燃烧的火海里,一个模糊的身影在眼前晃动,拾起地上长剑,冷笑着说:
“给你自尽的剑上喂过毒,毒性猛烈,你无路可逃。”
逃?
谁想逃?
区区毒物,能奈我何?!
回旋刀拆刀在手,拼尽全力迎面抗击,双刀擦过坚冷的剑身,铿锵作响。可毒气攻心,双眼模糊,纵然逆流而上,奋力一搏,终归是螳臂当军,以卵击石!
“不自量力!”
一掌破空袭来,当胸一击,强劲的掌力登时渗透整个身体!
散——
散魂掌!
他竟偷练了散魂掌!
强烈的剧痛从胸膛扩散至四肢百骸,身体内力如被巨物碾压,像粉末一般散开,再也无法凝聚。浑浊的天穹仿佛从顶上砸下来,重压在胸口,迫人窒息。
傲慢的胜利者缓步走来,一脚踏上无力反抗的身体,森冷地笑着:
“博格达,你中了毒,又受了我一记散魂掌,就在这里慢慢等死吧。”
狂妄的笑声震耳欲聋,逐又渐行渐远。身下的泥土渐渐变成可怖的沼泽,带着整个身体,坠往无尽的深渊。
散魂掌。
看来是铁了心要置我于死地——
可是——
我还不能死!
我还要……
还要保护一个人……
我说过的,要好好保护他!
陶……陶臻……
陶臻!
陶臻!
“陶臻!!!!”
马车在山路上颠簸,仇君玉从亲历的噩梦中陡然惊醒。他惊惶地坐起身,蓦地睁开眼,眼前却是一片再也散不去的黑暗。
尤里都斯一记散魂掌,让身体里的内力流失殆尽,残存的内力只能逼出一部分毒血,余下的早已渗入体内。仇君玉彻底失去视觉,双手在空荡的车舆中胡乱抓扯,一声声地叫着陶臻。
驾车的陶臻听见仇君玉失措的喊声,急忙停下马车,钻入车舆抓住他挥舞的手,紧紧地攥在手中。
“君玉,别慌,别慌!我在这里!”
仇君玉身受重伤,却执意要送陶臻回犀山,回程的路上他猝然晕倒,陶臻切脉一探,才知他体内还有余毒残留。如今能救他的,唯有玄门的五色针。
仇君玉大睁着一双灰白的眼睛,惊恐的四处张望,陶臻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连声安慰,才让他逐渐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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