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昼夜更替,旭日东升。深秋时节,山中红枫艳艳,重重叠叠,次第红遍,而陶臻却陷入梦中,一梦不醒。
晌午时分,重生的仇君玉悠然转醒,他缓缓睁开眼,白日里的强烈光线却异常刺眼,他不适应地眨眨眼睛,呼吸间,鼻边飘来一丝熟悉的药香。
陶臻……
死而复生的仇君玉神情茫然,但扑鼻而来的故人气息,转瞬便令他游走的三魂七魄彻底归位。右肩被人枕上一夜,肩头手臂皆已麻木,仇君玉微微垂眼,见陶臻正靠着他,睡得安稳香甜。他去鬼门关走上一遭,殊不知陶臻用换命之法救了自己。
仇君玉躺在床上,只觉遍体通透,奇经八脉宛如新生,血脉游走畅通,行气无阻。院中鸟语风吟,屋中恬静安宁,渴望亲近之人毫无防备地躺在怀中,仇君玉深深一笑,直感叹活着的滋味甚是美妙。他缓缓地伸出手,搂过陶臻单薄的身体,微一转身,便将那人整个抱在怀中。
好似久别重逢般,仇君玉低下头,仔细地端详着陶臻沉静的睡颜,可细看之下,却发觉他睡得并不安稳。仿佛被梦魇网住,抖动着眼皮,紧蹙着眉头,似在噩梦中挣扎。
“陶臻,陶臻……”
仇君玉轻晃了晃陶臻,却未能将他唤醒。他蹙起眉,见陶臻苍白的唇瓣也在微微颤抖,索性用手勾起陶臻的下巴,低头吻了下去。
唇齿交织,火热的气息驱走梦境中冰冷的黑暗。陶臻依旧陷在梦魇里,但从暗夜中蔓延而至的暖意却令他不再战栗,他似有意的去触碰那份旖旎的温暖,甚至主动地仰头去索取,去纠缠。
陶臻主动索吻,使得仇君玉更为欢喜。他也不管陶臻此际将他当作谁,臂弯猛一收紧,将浅薄的吻落到更深处。
缠绵亲吻中,仇君玉初次感受到陶臻的温柔与顺从。芬芳的口,软滑的舌,伴着轻柔的喘息和不经意间的低吟,比春风妩媚,比美酒醉人,世间所有被赞誉过的事物,都敌不过这样一个令人沉醉的吻。
而情动之间,陶臻似有了苏醒之意,仇君玉只好依依不舍地放开他,一双眼却依然停在他微露薄红的脸上,流连不去。少时后,陶臻颤动眼睫,从睡梦中渐渐醒来,眼前人有些模糊不清,他抬起头,定定地看了他许久,才道:“你……醒了?”
陶臻唇上还挂着方才偷欢时的痕迹,仇君玉伸手用指腹为他拭去,却笑着说:“你睡得真香,梦涎都湿了我一肩。”
“啊?!”
陶臻丝毫不记得方才发生的事,将仇君玉的话当了真。他怔了怔,勉力地撑起身体,用衣袖一抹唇角,面露羞色。
陶臻羞赧的神情极为可爱,令仇君玉又忍不住想去戏谑一番。但眼下却有比此更为重要的事,仇君玉也紧跟着起身,半靠在床上问陶臻:
“陶臻,我不是已经死了吗?你居然有法子让我活过来?”
“我说过,我能救你,不会让你死。”
陶臻不愿将真相告知仇君玉,他暗自运气,发现体内仍有真气游走,想必是昙花现的效力还未消退的缘故。
仇君玉已醒来,别院便不宜久留。陶臻避开仇君玉的追问,正想与他说正事,却突然看见一枚羊脂玉璜,从仇君玉的腰间滑落而出。
掉落在榻上的玉璜令陶臻猛然一怔,他极快地伸出手,抓过玉璜反复细看,而后惊愕地抬头看向仇君玉,颤声问:“这……这玉璜……你哪里得来的?”
仇君玉见陶臻脸色不对,立即答道:“这是我从那名杀手身上找到的,当初以为这是他与寇言真的信物就留着了,怎么了?你认得?”
“是……白晚吗?”
陶臻攥紧玉璜,手腕颤抖,指节发白。
“对,是他。”
仇君玉确认地向他点头,而得到答复的陶臻却突然跳下床,踉跄着步子走到衣柜前,从中翻找出一个精致的金丝锦囊。他快速地解开囊口细带,将锦囊中的物件抖落在掌心,而囊中之物也是一枚相同的羊脂玉璜。
仇君玉见状不对,快步走到陶臻身边,见着那人虚弱的靠着墙,缓缓地将掌心里的两枚玉璜拼凑在一起,合二为一。
原来玉璜上的“日”字还有一半,两枚玉璜合在一起,成了一个“晖”字。
仇君玉依旧懵懂,不知陶臻为何会有另一枚玉璜,更不知这枚玉璜对他而言,有何重要意义。可他见陶臻面容苍白,惊恐之色表露无遗,心中有疑却不敢问,只好忧心忡忡地看着他,几度欲言又止。
“是他……竟然会是他……怎么会……怎么会是他?!”
陶臻靠在墙上,清瘦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望着手中的两枚玉璜喃喃自语,双眸闪烁不定。
仇君玉从未见过陶臻如此惊惶不安的样子,他伸出手欲将他搂入怀中,却又忽见陶臻痛苦地捂住心口,痛吟两声后,猛地喷出一口灼热鲜血,脱力向前倒去。
“陶臻!”
仇君玉一声惊呼,眼疾手快地接住陶臻,让他跌在自己怀中。而陶臻手中的两枚玉璜蓦地锒铛落地,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仇君玉心中不安,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只得焦急地朝陶臻吼道:“陶臻!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两枚玉璜,到底意味着什么?!”
陶臻倒在仇君玉怀中,脸色青白,鲜血染红双唇。他喘息难定,后缓缓地抬起眼,直直地盯着仇君玉疑惑的双眼,一字一顿道:“仇君玉,白晚……才是我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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