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待寇言真走远后,一脸绝望的陶臻却从地上站起,用缩骨之法脱去手脚镣铐,松动了一下全身筋骨。随后他盘膝入定,让被五色针封住的内力缓缓复苏,在体内顺畅地运行。待真气流转一个大周天后,陶臻缓缓睁开眼,催动内力蓄于掌中,顷刻之间,浅白的掌心下凝出一团殷红血色,似有生命般在其中涌动。
陶臻吐气收势,事毕后未防他人起疑,又用镣铐锁住自身手脚,唇角却勾起一抹浅淡笑意。他笑寇言真机关算尽,却难料犀山阁会与伽兰山联手,更不会想到,给自己强行灌下的迷心蛊,实则是助他提升功力的药。
寇言真之前对自己软硬兼施,却始终未问出医典下落,如今有了迷心蛊,定然会将此物用在他的身上。故而陶臻便将计就计,让仇君玉向寇言真主动献出迷心蛊,以表结盟的诚意。但因自己另有计划,他又将这假的迷心蛊调换,换成有助于自己提升功力的药。
毕竟血月教中高手众多,陶臻纵有赤火功相护,却仍是不敢轻敌。服下的药物虽有损身体,但此地凶险,不留后手恐难自保,剩下的这七日,他要做的便是养精蓄锐,等待时机潜出古墓,将消息顺利地送出去。
陶臻心知此次独断专行,慕延清定会大发雷霆,想必此际正与仇君玉吵得不可开交。他深感内疚,却也希望他二人冷静之后能原谅他的固执,体谅他的苦心。
而正待陶臻忧思之际,墓室石门却再次开启,但来人既不是寇言真,也不是那名金瞳教徒,而是一名衣着素雅,面容秀美的妇人。
妇人走入墓室,手里拿着一碗白粥,陶臻随即抬眼警惕地打量她。见来者风韵秀彻,神清眸透,但因常年身在古墓之中,肤色却透出几分异于常人的苍白。
陶臻见妇人走近身前,又佯装出几分畏惧模样,而妇人却漠然蹲下/身,把白粥递到他的嘴边。手脚上的镣铐由精铁制成,身无内力之人若被束缚,行动十分困难。妇人奉命为陶臻送食,却没有为其解开镣铐,只让他低头饮粥。
陶臻断食几日,腹中早已饥饿难忍,但他却不能轻易顺从,便倔强地转过头去,以沉默对抗。而那妇人也毫不客气,直接上手强行掰开他的嘴,将白粥灌入他的口中。
陶臻又是一番挣扎抵抗,一半白粥入了口,一半却从嘴角溢出溅落在前襟,妇人无视陶臻的狼狈,正欲转身离开,目光却忽地停在陶臻的胸口处。
陶臻一路受尽折磨,身上衣衫早已凌乱不堪,此时前襟半敞,赤裸的胸膛便落在对方眼中。妇人不顾男女之别,一双眼紧盯着陶臻的胸口看了半晌,才缓缓收回目光,转身离开墓室。
而陶臻此际才骤然反应过来。
糟了!连心蛊!
陶臻心头一惊,想到方才运功时,必然会影响体内的连心蛊,他忙低头看去,果真见到胸膛上浮现出一粒红印。但他转念一想,这连心蛊世间少有,知晓此蛊的人更是屈指可数,这妇人就算觉得这枚红印可疑,也不会就此疑心到连心蛊上。
如此想来,陶臻才微微定下心神,他来时虽被蒙住双眼,但能依稀感觉到光源。他估算着时间,想着离入夜还有两三个时辰,便就地而卧,静待夜晚来临,修炼赤火功时周身会散发热气,唯有夜里才能避人耳目。
暗无天日的墓室会让人心中生出孤独与恐惧,而陶臻心间却被所念之人填得满满当当,即使身陷地狱,也无畏无惧。
第九十六章
陶臻被关在阴暗的墓室里,再次沦为寇言真的阶下囚。任修与那名妇人每日各司其职,一人负责给他送饭,一人负责给他灌药,如此三日过去,无人察觉陶臻异常。
陶臻暗中修炼赤火功,功力日益精进,这日深夜,他亦如往常那般运功修习,而一个时辰后,墓室外却传来一声机关响动。
陶臻未失警觉,将这声微响收入耳中,迅速起掌收势,把流转的真气收回丹田内。墓室内唯有一盏微弱灯火,陶臻抬眼朝石门处望去,一道黑影却倏然闪过眼前,在他还来不及反应的瞬间,周身大穴也被骤然制住。
陶臻心中惊愕,正欲调动真气冲开穴道,而那道掠至身前的黑影却死死地扣住他的脉门,让他真气阻滞,动弹不得。来人虽以黑巾蒙面,但浅淡的双眸却让陶臻一眼看出其身份,而她在探过脉象后,又动手扯开他的前襟,目光定定地落在心口处的连心蛊上。
陶臻一惊,暗忖那妇人果真是知晓连心蛊的来由,想必已对自己起疑。但那妇人若怀疑自己,大可将此事禀明寇言真,又怎会深夜独自到此,暗中调查他的身份?
此事蹊跷,陶臻深感疑惑,惊疑不定,而这妇人却在此时解开他受制的穴道,将遮面的黑巾猛然拉下,同时道:
“博格达这个臭小子,居然给老娘找了一个男媳妇。”
妇人黛眉微蹙,言语间透出不悦,用审视的目光直直地看着陶臻,而陶臻闻言却是一怔,镇定的神情倏然变换,难以掩饰地露出满面惊诧。
“这样惊讶做什么?”妇人见他神情,却是蹙起眉头:“难道你进来之前,努尔洪没告诉过你,他在武林盟内插有眼线吗?”
妇人虽未直言坦露身份,但这世上能辨赤火功,又知连心蛊,还用这番语气说话之人,除了努尔洪之妻,仇君玉之母阿依若再无他人。陶臻此前从慕延清口中得知什那族在武林盟内插有眼线,但未曾料到,这名眼线的身份竟是如此特殊,故而才有此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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