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韶抱着剑,问他:“师尊下山前让你抄的书都抄完了吗?”
温玹摇摇头,他醉得头有些犯晕,便用后背倚着树干,舔了舔唇,似乎意犹未尽,于是举起酒坛又来了一口。
闵韶上去一把将酒坛夺过来,放到一边地上,“还喝,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许学人喝酒,赶紧回去把书抄完,想挨罚是不是?”
温玹被抢了酒有点不高兴,道:“师尊明日午时才回来,早上抄也来得及。”
“字迹潦草一样挨罚。”
温玹不情不愿,“……那你帮我抄。”
“想得倒好。”闵韶回绝得利落干脆,上去拽住温玹的手臂,“走了,我带你回书房。”
温玹回应得也很利落干脆,扒开他的手,倔强的抱住树干:“我不。”
“……”
温玹微醉而坚定的和他对视。
“走不走?”
“不走。”温玹将树干抱得紧紧的。
闵韶也不跟他废话,习以为常的直接从背后攥住他的肩膀和腰带往外拖,力道生猛且毫不留情,硬要把人从树上撕下来。
温玹衣裳顿时被扯得变形,赶紧把手臂收紧,委屈地抱着树干大喊:“啊,师尊!!!”
闵韶没忍住笑出了声,动作却是半点没收敛,“叫谁来都没用!”
温玹手脚并用,整个人紧贴在树上,衣服在拉扯中变得凌乱不堪,人也被拉得摇摇欲坠。
很气,但绝不认输。
那一天,两人僵持了好半晌,最后还是闵韶的生猛暴力更胜一筹,硬生生将温玹从树上扯下来,扛回了书房。
如今想来,那段日子倒是他们相处得最轻松的时光了。
只是如今白驹过隙,面目全非。
……
为期三日的饮鹿宴就在这晚告一段落。
闵琰自从回了虞阳,因为受到了师尊的一句表扬而在心里乐了好几天,见谁都是眉欢眼笑的。而闵韶自打见过温玹后,也就彻底放了心,重新回到虞阳王宫,仍旧和以前一样忙于政务。
如此平淡的过了一个月。
就在这日,虞阳都城的东街如同往常一样热闹。车马来来往往川流不息,道边数不清的画阁朱楼,遍地高台贵阙,鳞次栉比,仿佛世间繁华皆可在此一览无余。
一驾豪贵的马车驶来,正停在道边,车夫利落的将马凳摆好了,一掀车帘,从里面下来一个满身贵态的男人。
他穿着一身上等绸料的衣裳,看起来四五十岁的模样,身材略显臃肿,顶着明媚的阳光抬起那双微眯的三角眼来,望着面前高悬的牌匾。
上面写着苍劲有力的三个大字——万相楼。
男人捏着串价值不菲的桶珠在手里把玩,带着随从迈进了大门。
楼内古香古色,静谧温逸,中央的小石池中用石柱高托起一座太极盘,柱壁上的孔眼潺潺流水,池里游着数尾金鱼,宁静雅致得与外界格格不入。
刚一进来,店里便有个身穿长衫的年轻人迎了上来,唇边礼貌带笑,气质温和,一眼便认出了男人的身份。
“原来是晋北侯,久违了,这边请。”
年轻人领着路,带着这个被称为晋北侯的男人直接上了万相楼的四层,拐进深处,推开一间房门。
屋内敞然明亮,金帷垂挂,几案上燃着淡淡的熏香,中央摆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占星盘,内里还有张宽阔舒软的床,桌柜案塌一应俱全,看起来档次极高。
男人也没客气,直接放松的坐在了软塌上,很快便有小厮送来了茶水果品,摆在他旁边的小桌上。
万相楼,表面上是个占星卜命、算卦改运的地方,但实际却是近年来忽而建起的情报贩卖之地,专门卖些江湖传闻、宫内秘辛,据说也会暗中收钱做些杀人夺货的生意。
不过除此以外,万相楼每隔三个月,还会举办一场盛大的拍卖宴。宴上的每样拍卖品,不论活物死物,是何种类,皆是千载难逢的宝物,次次都能引得各国不少贵胄豪商慕名而来。
眼前的年轻人便是这万相楼中的卜命师之一。
他上前来替晋北侯倒了茶,询问道:“晋北侯今日前来,是想卜命算卦,还是打探消息?”
“废话。”男人嗤了声,傲慢不屑道,“赶在今日来还能为了什么?自然是来参加拍卖宴的。”
年轻人和气道:“那么晋北侯的宴牌可带了?”
“带了带了。”男人不耐烦的抬了抬身子,手伸进外衫摩挲片刻,从臃肿的腰间取出一块精致的蝠纹紫玉宴牌,上面用繁复的上古文字刻着“万相”二字,往小桌上一扔。
想进入万相楼的拍卖宴,就得需有这宴牌才行。这牌子倒也称不上是什么来之不易的玩意,获得方式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花上五百两银子买一块就行了。
年轻人把宴牌收走了。男人手里捻着那成色莹润的桶珠,宽硕的身躯往后倒,又挪了挪,靠着软枕舒服的喟叹了声,这才问道:“我说,你们这儿今个晚上都有什么好玩意卖啊?”
年轻人淡淡回答:“应有尽有。”
“透露透露?”
年轻人沉吟片刻,似是思索了下,不失礼貌的轻笑道:“有样东西,晋北侯或许会感兴趣。”
“什么东西?”
“来自缥缈山境,冠仙云楼的舞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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