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正缠斗得如火如荼,便听到后面突然传来一声惊喊:“背后!小心背后!”
闵韶循声回头,便见到有粗藤竟从崖底伸了出来,悄无声息的趁势窜过去,直接从后面将靠近悬崖最近的楚眠风卷进了崖下!
咕咚一声炸响,像是沸水滚油溅开。
“眠风!!!”方无澜目眦尽裂,回过头怒而劈与他相缠的长藤。
但随着那虬实诡谲的血藤愈来愈多,两头又皆被堵住,几人到底是被逼得退至了悬崖边缘。
崖底是滚烫流动的熔浆。
沸热灼烧中偶尔溅着火星,温度烤得令人汗流浃背。
眼下众人已经没时间去思考这种地方为何会出现岩浆了,温玹到现在为止还一息都没有缓和过,紧攥住手里泛着寒气的长剑,咬了咬牙试图设下结界抵挡一阵,然而没等结界成形,侧面突入而来一根血藤蓦地直冲过来,猛然将他撞到了洞壁上!
温玹脊骨险些被撞得粉碎,脑中嗡鸣一声,后背传来一阵钝痛,喉中腥甜上涌,当即吐出一口血来。
眼看那根血藤又要冲过来,眼前一道焰色灵流兀地亮起,瞬息形成结界将血藤暂时挡住。
“温玹。”闵韶眸中一紧,见他身体摇晃似要倒下,赶紧过来扶住。
温玹刚用过灵力的手是凉的,被闵韶宽厚温热的手握住以借力。他勉强站直了,呼吸时胸腔都在阵阵发痛,摇了摇头,脸色发白道:“你自己小心,别管我。”
但闵韶怎么可能抛下他不管。
眼看那道结界就要被撞破,闵韶干脆一手揽住他的腰将他带到身侧,单手以剑应对冲来的血藤,竟是硬要给自己带上个累赘。
温玹眸色动了动,仍是咬牙将他推开,挥剑“当”地一声挡住背后的血藤,剑身嗡鸣的同时,震荡的灵流直逼得他胸口血气上涌。他咬紧牙关将那股血腥咽下去,竭力让声音显得正常,“说了别管我,我还没问题。”
“什么没问题!”闵韶下意识的斥他,眉间紧皱,眸子被焰色灵流映得猩红,仍是挡在他前面替他抵御住更多血藤,声音微怒道,“现在是你逞强的时候?”
不等温玹再说什么,他的余光忽然瞥到一阵强烈耀眼的光芒,顺着看过去,便见到已经近乎被逼至崖边绝境的李半仙,手中蓦地多了一把寒刀。
恍若琉璃玉匣,青光凛冽。
那个落魄男人不知何时气场已经完全变了个人,眼眸中寒光冽冽,如淬精铓,眼里的血气几乎化为实质,手握重刀呈杀伐之态,刀锋锐利好似辗过雷霆万重,如临沙场般的张狂狠戾。
方无澜转头看到他手里那把刀,眸中顿时一颤,“那是……!”
温玹正自顾不暇,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冷剑刚与血藤擦过,背后又是一根血肉淋漓的长藤掀起熔浆,以惊人的速度绕开闵韶直朝他袭去。
闵韶心中一惊,可自己身边亦是被四根粗壮狰狞的血藤围困,几乎是在瞬息之间,他身后便空了。
“温玹!”
咕咚一声,崖下滚烫的熔浆再度炸开了。
闵韶一僵,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就在他分神的瞬间,几根血藤抓住时机同时朝他猛烈撞来,带着狠厉的劲道直将他撞至悬崖边缘,紧接着兀地从背后爬出一根滚烫的血藤,猛然一甩!
刚猛的力道结结实实的落在身上,几乎将他的百骸震碎,他眼前蓦地发黑,只觉得身体骤然失重向下直坠。
耳边熔火岩浆炸裂飞溅,却没有预料之中的灼烫。
四肢仿佛被浸在幽异深海里,灌了铅般无尽的下沉,眼皮愈来愈重。
他意识渐渐淡去。
最终一点一点,彻底消弥……
……
闵韶不知自己是如何醒过来的,脑中只有一片混沌,神识昏昏沉沉的。
睁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清,只见到一片明亮模糊。
接着,耳边隐约传来辨不清的声音,接连几声过后,那道声音像是终于无可奈何了,朦胧的轮廓出现在他面前,摇了摇他的肩膀。
“听见没有?快些起来了。”
是个温柔细润的女子声音。
女子见他仍是不动,好似轻叹了一声,紧接着,闵韶身体便不受控制般的,轻易被她从床上拉了起来。
那女子近看之下生得有些高大,秋黄的锦缎长裙宛如散花水雾,上着锦绣逶迤曳地,云雾似的发髻高高挽着,面容依稀可辨出是个端庄秀丽的绝色美人。她似乎带着重病,虚弱的掩着唇咳了几声,微俯下身来,将什么东西塞进了自己怀里,边让自己抱好边柔声嗔怪道:
“瞧瞧都什么时辰了?这般贪睡像什么样子。”
“来,将这两身衣裳拿好,一件是你的,一件给琰儿。”
“快去吧,时候不早了,当心耽误了时辰……”
女子说着,将他推到了房门口。
闵韶身体像处在渺茫云雾里,脚底如同踩着棉花,闻言脑海中隐约闪过一丝清明,差点从茫然里捕捉到什么。
厚重的殿门好似比平日高出了几倍,极沉极缓的被人打开,瞬间明亮敞然,一片空旷刺眼的白茫映入他的视线。
闵韶被轻轻推了出去,女子慈爱温和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声音里带着难掩的病虚,像在哄他似的,轻柔得如从亘古悠远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