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疼……”
闵韶心中难忍,紧抱着温玹,一手握着他的手向他体内灌注着灵气,一手轻轻顺抚着他的头发,轻声道:“快了,乖,再忍一忍,马上就不疼了……”
他眉间紧蹙,下颚抵在温玹的颈窝上闭了闭眸。恍惚之间,眼前仿佛与前世重叠了一般,像极了当年在山洞的情景。
那个时候温玹遭人陷害,身中重魂晶玉,剧烈的疼痛在他体内爆发时,同如今一模一样,也是闵韶在身边抱着他,哄他,给他疗伤,替他吸走体内作祟的玉片。
但不同的是,那次温玹在被他救下的时候意识已经几乎完全覆灭了。温玹不知道是谁带走了他,又是谁救了他,他眼前一片浑蒙,眼睛细微睁开着,却根本没看清面前的人是谁。
甚至嘴里很轻很虚弱的唤道:“萧……成简……?”
闵韶当时一心救他,根本没去在乎这些,重魂晶玉的毒性很烈,要从体内抽走更是犹如刀割般的痛,越到后面就越难以承受。
所以后来的时候,温玹已经疼得几近昏死过去。
那时温玹和如今一样,双手无意识的紧抓着闵韶不放,喉间溢出呜咽声,哭得喑哑又可怜。
最后,他可能是痛极了,也可能是脑中还仅存着那么一丝清醒,分明已经颤栗难忍得不行,竟还是微仰着头,双眼失焦的看了半晌。
全然猝不及防的,对着那近在咫尺的唇瓣……贴了上去。
或者更准确的来说,他那时痛得已经全然崩溃了,根本做不出什么轻柔的动作,完全就是照着闵韶的嘴唇,用力一口咬了下去。
而且,闵韶可以确定,那绝对不是碰巧或一不小心咬到的位置。
所以,他当时的心情可以想象——他冒着风险背着他的军队将敌人救了回来,却被对方当成了别人,还在分明已经那样痛苦溃散的境遇下,对他做出了那种亲昵依赖过头的行为。简直没有比这更叫人难以接受的事了。
他低皱着眉闭了闭眸,微不可查的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些。
一炷香过后,温玹体内的疼痛终于渐渐消退了,但同时人也彻底昏睡了过去。
闵韶替他把了把脉,确定他体内的灵流已经完全平息,便将他从水里抱出来,忍着没往那光.裸的身体上细看,简单替温玹擦了擦,便将人塞进了被子里,转身出了房门。
……
温玹昏睡了一天一夜,也做了许多零零碎碎的梦。
他的梦境里起初还是朦胧平静的,断断续续梦见了以前在天隐山的日子,梦见了他的师尊和师兄,也梦见了他的大哥和萧成简。
到了后面,那些模糊的片段便逐渐清晰起来,连成了一幕一幕的他不太愿意回想起来的过往。
他梦到上一世,他满心煎熬的赶往天隐山,却途中误破了结界。
屏障碎裂,滚滚煞气滔天盖地,漫天的恶魂煞灵顺着结界的碎缝挣扎钻挤,如索命的恶鬼一般,尖叫着,嘶喊着朝他扑涌过来。
他被那些煞气侵蚀得溃不成军,可意识犹在。
他拖着残躯浑浑噩噩的回到天隐山,那么长的山道,一步一步地登上去,后来双腿爬不动了,便用手臂撑着一下一下爬上去。
他爬了一天一夜。
从白天到夜晚,再到天色蒙亮。
再后来,眼前所有的景象便开始混沌了。
他面前是刀枪剑戟,是鲜血淋漓,是千夫所指。
他满手鲜血,孤立无援,站在唾骂与恨怒之中,面露茫然。
“我……杀了……谁?”
“……”
闵韶进来的时候,便看见他在这样不安的挣动着,嘴里念着梦话。
唇瓣微动,话语低喃不清,眉间很难过的皱着。
“……我……杀了……”
闵韶走过来轻晃了晃他,蹙眉低声道:“温玹……温玹?”
好几声之后,温玹才似有所感。
他挣扎的从噩梦中睁开了眼,梦话还含在嘴里,断断续续的尚未念完:“我……”
“……谁?”
念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整个人方才醒过来,睁着迷茫又朦胧的眼,懵然望着床顶。
“……”
闵韶将手里的热粥放在床头旁,淡淡道:“睡了一觉,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温玹又怔了半晌,才缓缓回过神来,侧头看向一旁的闵韶,“我……睡多久了?”
“一天。”闵韶沉声对他道,“先起来吃点东西。”
温玹慢慢从床上坐起来,脑子里还有些混沌。
他低下头,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换过了,身上穿着贴身的纯白雪缎,但皮肤上沾染的药味仍挥之不去,鼻腔里还能嗅到淡淡清苦的味道。
沉默了半晌,他脑中渐渐清晰了,昨夜前尘似悉数回笼,指尖慢慢在袖中攥了起来。
良久,才再次将头缓缓抬起来,眸子里沉静深邃,又有些湿润,涌着许多复杂的情绪,看着闵韶的背影。
哑声朝他道:“……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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