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荣茂通讯社内一派忙碌景象, 空气里弥漫着酸臭的味道与烟雾,好似黑云压城一般占据了通讯社上空一半的位置。副社长唐茗正抽着烟,眯着一双丹凤眼透过银边眼镜看手下送上来的文件。
他身上穿着四天未洗的灰色衬衫, 腿上是穿了一个月没脱下来过的黑色长裤,手边的烟头被他抽得见了底, 便顺手丢进桌上装了水的小水缸里泡着。
当唐茗看完这一份新闻稿后, 他吐出一口浊气,好似肺里的烟才迟迟从身体里涌出, 他抹了一把自己油腻得根根分明的头发, 然后敲了敲桌上的按铃, 顿时整个通讯社里所有员工都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他。
唐茗生得模样不错,只是太过不修边幅,胡子拉碴,以至于不过二十九岁的年纪,便看上去像是四十多岁的老学究。
不过形象对唐茗而言不值一文, 在这样的大争之世, 他可没时间将功夫都花在打扮上,他需要信息, 需要结交同行, 需要防范各路牛鬼蛇神,需要维持通讯社的正常运营, 需要同各大商人保持友好, 偶尔需要谨言慎行, 偶尔又需要一鸣惊人, 他太忙了,因此脾气更懒得收敛,直接将手中的稿子丢出去,数张信纸立即犹如天女散花飞得到处都是:“这都是写得什么东西?!我若是买这样的报纸看那真是瞎了我的狗眼!”
“张众呢?!给我过来!你看看你写的到底哪里将大老板给我们的信息整合完整了?!东一片西一片,就算给我一百万让我看,我都读不下去!还和我说是留洋回来的,你就是这样浪费你家钱的?!还不如把你留洋的学费捐给街头专说‘艳鬼二三事’的老跛脚,资助他全年无休的把故事讲完!”
“拿回去重改!大老板说了,今天若是不能印出来,咱们的投资也就泡汤了!你们要是觉得就这样算了,消极怠工,那不如现在就给我滚出去,我还少发一个人的工钱!就算到时候就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一个人也做得比你们所有人都好!”
唐茗恶毒的话从嘴里说出,眉飞色舞的样子被站在门口的一个年轻公子瞧见,他立马又变了脸色,露出个疑惑但与之前大相径庭的和平态度走到双开门大开的走廊上去,问眼前模样着实标致的男人说:“你是谁?这里是荣茂通讯社的地址,先生你是不是走错地儿了?下楼后再往前走一百米,看见有个白色的石膏雕像的地方,那才是金家少爷办的诗社。”
此前也有人走错路,喝醉了的公子哥们搂着小姐们就要进来作诗。
顾葭在脑海里想过唐茗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光听名字,就幻想着一个穿着长袍的严肃学者,和他的好友杜明君或许差不多,可谁知道竟是这样一个邋邋遢遢,恃才傲物的人物。
顾葭不着痕迹的愣了一秒,倒是意外地没有对此人产生恶感,反而很是好奇,他还从未结交过这等有趣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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