碍于向知也的怪脾气,饶是舒淼喝了满满几杯,也不敢把“虽然不知道哪里惹到你了,但是感觉你第一次看见我就不太顺眼”这种话说出来,只好借着酒劲儿曲折迂回一些。
他恳切地看着向知也,希望他能点头应允。
向知也沉默半晌,将杯子里的酒也饮尽了。在这无边深沉的夜幕里,他的眸色似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他久久地看着舒淼,而后投降似的叹了一口气:“......摒弃前嫌?”
“好,摒弃前嫌,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舒淼酒劲儿泛上来,听到这话开心得不得了,又要倒酒,向知也看他醺醺欲醉的模样,按住了他的手:“不要再喝了,你喝的够多了。”
“再喝最后一杯嘛,今天开心。”舒淼伸出另一只手,用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背,“谢谢你没有生气。”
“......在你眼里我很容易生气?”
“对噢,你知不知道有一种动物?河豚,每次你气鼓鼓的样子都很像河豚。”舒淼又喝了小半杯,双手撑着脸歪头看他,眼里里闪着恶作剧般的笑意。
“......”向知也看着他说着醉话,鼻尖红红,脸颊也红红,像一颗鲜艳欲滴的红苹果,也忍不住笑了。
“诶,这才对嘛,你笑起来很好看唷。”舒淼看冰山被自己逗笑了,心里成就感爆棚。
“谁刚才还说我是河豚来着?哦,河豚只会生气不会笑。”向知也这会儿被酒精一催,也开始上头,跟他开玩笑。
舒淼听了这话,猛地站起,身体隔着桌子探过来,巴掌大的小脸伸到向知也面前几厘米,眼睛对着眼睛,鼻尖抵着鼻尖:“谁说的,你不是河豚。”
他仔细端详着向知也,嘴巴呼出的热气混着酒精味道拂在向知也的唇角,像是在欣赏着什么艺术品。欣赏够了,他闭上眼睛蹭了蹭对方的鼻尖:“你最好看了。”
向知也被他这么一搞,酒瞬间醒了大半,头往后偏过,喉结上下滚了一滚:“舒淼,你喝醉了。回去休息吧。”
“干嘛,我还没喝够呢。”舒淼彻底醉了,把椅子搬到他旁边坐着,一把搂住向知也的胳膊开始摇晃。他此时脸颊滚烫,拿着酒瓶冰在自己的脸上。
向知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理他,任他抱着自己的胳膊晃来晃去。过了一会儿,舒淼嫌不够舒服,得寸进尺地把头倚在他肩膀上,还调整了下姿势倚得更得舒服些。
“你这两年多......喝醉了也会这样吗?”
舒淼听见这句话,挥着拳头反驳:“什么嘛,除了上回碰到那个猥琐制片人,我都很久很久没有喝酒了,今天是第一次。”
向知也不说话了,不知道在忍耐些什么。终于他忍不住了,深呼吸了几口气,拍了拍舒淼的头。
“舒淼,起来。”
他把舒淼倚在自己肩膀上的头推开,把自己的胳膊抽出来,冰冷僵硬得像一块石头:“你自己起来还是我让服务生给你扶起来?”
舒淼因为醉酒,被酒精放大无数倍的情绪此刻更加敏感。自己的怀抱骤然一空,便委屈巴巴起来,瘪着嘴角眼尾泛红:“你好冷漠。”
“......哥哥,你好冷漠!”
他有个毛病,不管三七二十一,不管男女老少,一喝醉就喜欢哥哥姐姐地叫。之前因着这个甜得发腻的称呼,向知也没少失去理智做出些奇怪的事。
被他无端指责,向知也勾起唇嘲讽地笑了:“好,我冷漠。”
他起身给舒淼披上外套,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这几年无论我怎么找你,你都不出现。把我丢在原地自己一走了之,出现了又装成不认识,你有给过我解释的机会吗?现在反过来怪我冷漠。”
舒淼醉得神智不清,没脑子去听他的剖白,穿好衣服又像没骨头似的挂在他身上。
向知也面色冷峻,打掉他搂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这手又缠上自己的胳膊,两个人下个楼竟然折腾出一身汗。
在楼下等代驾的功夫,向知也说了句“乖乖坐好”就把舒淼塞进车后排。他刚想关上门,就看到这个年糕精又小心翼翼拽着自己的袖角。
也不知道心里有什么委屈,年糕精眼眶里充盈着大滴的眼泪,像两颗碎钻一样摇摇欲坠:“哥哥,对不起。刚才是我说错了,你不冷漠。”
“可以和我坐一会儿吗?”
良久,向知也冷峻的神色换成了无奈。在无边夜色的怂恿之下,他伸出手,轻轻将舒淼眼下的碎钻拂去了。
这几年,他讨厌舒淼吗?他怨舒淼吗?他似乎更讨厌无法走出往日回忆的自己。就如同为了摘一朵花而失足坠落悬崖,会有人怨悬崖上的那朵花开得太过危险、太过动人吗?
不,不会。
是今晚的月色真美,晚风真温柔。
是他自己心甘情愿。
向知也自暴自弃地想,想了半天,还是轻轻握住舒淼的手,坐到了他的身边。
舒淼晕乎乎地靠着他,酒精催化下心里冒着的泡泡把这辆车变成了穿梭在银河里的宇宙飞船——他的宇宙飞船此刻正在自作多情、不知天高地厚地飞着。
过了一会儿代驾来了,向知也让他先送舒淼回家。舒淼正迷迷瞪瞪地打着盹,听到这话,摇晃着坐起来反驳:“我不要回家。”
“不回家你去哪儿?想睡马路我没意见。”向知也把他的头按回到自己的肩膀,“乖乖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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