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康念的身体情况不太乐观, 各项指标都不是很稳定, 但每次庄孟淇来的时候, 她总是强颜欢笑,说自己感觉越来越好了。
周思逸下班后直奔病房,昨天他跟郭婷学了一手,用红糖姜丝雪梨之类的食材, 浓浓的炖了一蛊汤。
“婆婆, 这个喝下去美容养颜,让你面色红润年轻十岁。”周思逸献殷勤地盛了一碗给康念。
他现在改口改的十分顺畅, 熟门熟路地把病床升了起来。
康念笑瞪了他一眼, “要是不能年轻十岁, 我可是要找你的。”
周思逸故作惊讶道:“这位女士, 你以为我们和那些无良商家一样吗, 我们只卖正品!老板亲自手熬而成!”
康念用勺子喝了一口,笑眯眯地说:“儿媳妇出品,必然是精品,真好喝,要是能天天喝到就好了。”
“那我就天天给你做。”周思逸搬了个矮一点的小板凳坐在她旁边, 像小时候靠在郭婷身上那样,靠在她腿上。
“婷婷真是好福气,有你这样的孩子。”康念把碗放在小桌上,摸了摸他的脑袋。
周思逸像只小狗一样,用头蹭了蹭她道:“你也好福气哦,有我这样的儿媳妇。”
康念轻轻打了他一下,笑骂:“贫嘴。”
庄凯进来的时候,看见这幅景象愣了一下。
“咳咳。”他十分刻意地咳了两声。
周思逸忙从自己婆婆身上爬起来,挠了挠头看向他。
庄凯瞥了他一眼,说:“小逸也在这儿啊。”
康念说:“明知故问,嗓子痒痒就找医生拿药去。”
庄凯不作声了,周思逸识相地站起来道:“阿姨,我先回去了,明天想喝点什么,我让我妈给你炖。”
康念摆了摆手道:“不麻烦你们了,这两天喝够啦。”
周思逸从病房里出来后,又去办公室找了老陶。
老陶的脸色看上去比康念这个病人还要差上几分,摇了摇头道:“不太乐观,她的身体机能已经有严重衰竭的征兆了。”
周思逸沉默许久,不甘心地说:“可是,她看起来气色还不错,刚才还在跟我开玩笑。”
老陶没说话,但周思逸明白了他想说什么。
周思逸果断说:“我今晚留下来吧,住在隔壁,有什么事你随时叫醒我。”
老陶点了点头。
他打电话和郭婷说了一声,又下楼买了些必备品,打算在隔壁凑合一晚,有什么突发情况也好随时通知庄孟淇。
快十二点多的时候,庄孟淇才加完班,明天早上八点开庭。
他下班的时候发了条消息给周思逸,没有回复,应该是睡了。
凌晨一点,庄孟淇驾车回到碧云。
三点,病房的铃声响起,周思逸从床上惊坐而起,发现庄凯早已经跑出去了。
两人在手术室门口等着,庄凯低头捂着眼睛,一言不发。
周思逸在走廊上走来走去,身上还穿着睡衣拖鞋,红着眼睛想给庄孟淇打电话,想了想还是挂断了。
早上七点,庄孟淇起床开车去法.院。
手术还在继续,周思逸还是打了电话过去,无人接听。
八点,书记员开始确认到庭,宣布纪律。
康念终于从手术室被推出来了。
周思逸和庄凯立刻冲了过去,庄凯握住她冰凉的手,簌簌发抖。
老陶让医生把人推到病房,强忍泪水道:“跟她告个别吧。”
康念还有微弱的呼吸,氧气管已经被拔掉了,她睁开眼,看向庄凯,神情平静且恬淡。
周思逸捂住嘴,眼泪顺着指缝滑落在被单上。
他手里的手机还在拨打庄孟淇的电话,康念的视线落在他手上,轻轻地摇了摇头。
她的脸色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甚至双眼更炯炯有神一些,只是说话的力气十分的小。
“小逸,别打扰他了……”她的声音低的几乎让人听不见,周思逸含着泪凑过去,听见她说,“让他好好开庭,替我、替我转告他,他……永远是……妈妈的骄傲……”
“不,你坚持住,孟淇很快就结束了,他能赶过来的。”周思逸哭得泪眼模糊,“你亲口告诉他,他才会没有遗憾。”
他抓住康念的右手,那只手正逐渐失去温度。
康念虚弱地笑了一下,也反握住他的手,转向庄凯。
庄凯从开始的抽泣变成了大哭,尤其是在看见她的眼神后,几十岁的人,哭得仿佛一个孩子。
康念想起以前他们吵架的时候,她一个女人都没哭,庄凯愣是被她气得直哭。
那时候闺蜜老是说,一个会轻易被你气哭的男人,那是真的爱惨了你了,更何况对方还是庄凯。
康念觉得有点好笑,想伸手摸摸他的头,但却怎么都没有力气提起手来了。
“老庄啊……”她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如果有下辈子……别再给我彼此折磨了,找个好姑娘,好好过完一辈子吧……”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喃喃自语,庄凯怎么也听不清她的话。
他把头凑过去,哽咽道:“你说什么,阿念,你再说一次,我这次一定好好听……”
康念发出无意义地几个词语,看着庄凯越靠越近,嘴角慢慢勾了起来。
最后,在他离自己仅剩几公分的时候,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嘴唇贴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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