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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好了。”江浔添完最后一笔,示意牧云依过来看看是否满意。既然是卡通头像,他就把身体画小,头大大的。为了使人物更灵动,他画得所有线条都很圆润,也借此放大牧云依五官的优点。
    “这也太可爱了吧,”牧云依爱不释手,拍了张照,立马就换成微信头像。她很会夸人,说江浔画得又好又快,江浔赧然,右手无措地挠挠头发,夏清泽目色一垂,看到了他微微肿起的食指。
    “既然是老同学,要不我们一起吃个饭吧。”牧云依邀请道,“我知道附近有家很正宗的日料店,不知道江浔有没有时间。”
    被夏清泽看着给牧云依画画已经够让江浔不是滋味了,怎么还能一起吃饭呢,他就是有时间也得装成没时间,指了指自己的画架,谢过她的好意。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夏清泽居然也坚持,还说自己的车就停在旁边,他可以帮忙把画架搬上车,吃完饭后再送他回住的地方。也不知怎么的,面对夏清泽,江浔就没了说谎这项技能,他压着夏清泽的手让他不要搬,说他今天只是帮忙看这个摊位,画架的主人并不是他。
    没过多久,那个临时有个约会的同学也回来了,江浔再找不到别的借口,只能跟着去旁边的停车场。
    夏清泽开了一辆奔驰中型越野,他一用钥匙解锁,牧云依就欢快地跑了三两步,拉开后车车门坐了进去。这让江浔一阵茫然,总觉得牧云依坐了他应该坐的地方,可还没等他想明白,夏清泽替他拉开副驾驶的门。
    江浔顺从地坐了上去,手隔着裤子紧握膝盖,以此来缓解心绪的芜杂。夏清泽还是和以前一样,话少,不爱主动挑话题,牧云依则活跃多了,一个问题一个问题接连地抛出来,问江浔上什么大学,找了什么工作,现在又住在哪儿。
    “现在是无业游民。”江浔已经坐在日料店的雅静包厢了,讪笑道,“大半年前就辞职了,现在就窝在家里头做一个动画。”
    “好棒哦。”牧云依并没有像江浔的一些亲戚朋友一样对他的决定叹息嘲讽。显然,她所受的教育是无关物质温饱的,所以她会由衷地对江浔说:“你肯定很喜欢动画。”
    “是啊。”抛开别的,江浔和牧云依确实挺聊得来,“我从小就喜欢涂涂画画。”
    这时候,服务生开始上刺身拼盘。江浔在路上没感觉,这时候一看到生的食物,肠胃就隐隐翻滚。他怕失态,便忍着,又喝了一杯大麦茶暖暖身子,这让牧云依以为江浔还是拘束着难为情,正要招呼他多吃,夏清泽就夹了片三文鱼放到了江浔盘里。
    牧云依转而一笑:“诶,你们都还没说说呢,有没有觉得对方现在和高中那会儿不一样?”
    江浔听她这么一问,拿筷子的手都是一抖,没能将生鱼片成功夹起,随后他又听到夏清泽说觉得他话比以前多了,他干脆把筷子放下,跟牧云依说:“都是生活所迫。”
    “我们大学那会儿正值学校周年庆,学校领导知道我们动漫社的几个死……几位同志会做动画,就给我们社团拨了款,让我们做个小短片。他们要求不高,内容积极向上就成,但那个伟光正的剧本我们分镜头都没画完就都不想干了,太无聊了。我们社长那会儿又刚吃了东魁杨梅,比较理想主义,说要不拨款也不要了,我们自己捣鼓一个短片。社里大多数人喜欢三维,我们就决定做三维,就需要人物建模的,但我们没钱请专业演员来做模版,人物需要表情,我们就只能对着镜子一起琢磨他嘴角要翘到哪儿,生气的时候眉头要皱成什么样。声优我们也没钱请,里面的人物也是我们自己配的,我答辩前一天都还对着录音设备,一句台词读了百八十遍,这么折腾下来,话自然多了。”
    “我说呢,清泽以前提到你,说来说去都是你太沉默了,跟小鹿似得,好像一有风吹草动就会被吓跑——”她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夏清泽,“你记不记得我们去年在阿姆斯特丹,我们去动物园看的麋鹿宝宝像不像江浔?”
    夏清泽“嗯”了一声,很短很轻,让人听不出是是同意,还是单纯地发出声音。江浔也开始吃东西了,都没蘸酱油,他就把生鱼片塞到嘴里,没嚼几口马上咽下去,然后再去夹别的。
    他吃得囫囵吞枣,满脑子都是牧云依提到的那个时间点。夏清泽家境优渥,他出国并不稀奇,但他的出国非常仓促,昨天刚参加完开学前的第一次统考,第二天什么都没收拾,就再没了人影。他依稀记得杨骋他们推测过,牧云依是跳芭蕾的,肯定要去国外进修和发展,夏清泽这么突然地离开,说不定是为了追爱。江浔也想不到其他可能,他当然祝福,也怅然若失,乘体育课所有人都不在,他偷偷拿走了夏清泽桌子底下的水瓶。
    他真的只是想留个念想,他没想到自己高三的噩梦由此开始。若真的追根溯源,一切都因夏清泽而起,但当时隔七年再次相见,江浔没有一丝怨恨委屈,一想到夏清泽这些年过得肯定比自己好,他就高兴。
    他不知道自己吃了多少生鱼片,只觉得胃里的翻滚越来越明显,热茶下肚没能好转,反而让呕吐欲越来越明显。
    他说了句抱歉,扶着墙走到洗手间,没能撑到进隔间,弯腰吐在了洗手槽。吐了一阵后他打开水龙头抹嘴吸收。关掉后他抬头,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他真的很瘦,脸上很难掐出肉,眼眶凹陷得比以前明显,黑眼圈彰显疲惫。他终于明白徐则进为什么这么担心了,他确实太久没见光,虽没到人模鬼样的程度,但面色确实病态。他自己都差点没认出镜子里的那张脸,也不知道夏清泽是怎么认出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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