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舀了勺糙米饭放进嘴里,声音含糊地说了句什么,秦救却是听清了:“他们也都不容易。”
不知怎么地秦救就想起了那个富裕的家来,古板的祖父、温柔到懦弱的母亲、还有严厉的家姐,两层的房子装着他们四个人和几个佣人,却显得比当年的四合院还要空空荡荡,秦救原本以为自己绝对不会想家,可是杜予声的这句话像是一片柳絮钻进了他的鼻子里,不住地发起酸来,他算了算,开学到现在他也就向母亲报了句平安。
秦救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幼稚,正内心复杂地纠结着要不要打个电话回去,杜予声已经聊到了别的事情:“我体育班换班了,换到和你们一个班去了。”
他们学校的体育课是按照所属的院来划分的,一个班差不多32个人,校方为了方便就根据寝室来分,几个男生寝室几个女生寝室的学生混杂在一起,如果要换班的话,需要有人愿意和你换才能换到自己想换的班。
秦救把脸从火腿炒蛋里抬起来:“有人愿意和你换?”
“一个哥们和我换的,他女朋友在我原来那个班。”
“这才不到一个月就有对象了?”
杜予声停下筷子,手腕抵在下巴上,冲秦救勾唇一笑,语气里是满满的揶揄:“不说他们,说你,只要你愿意,你一天不到就能有对象。”
秦救瞬间卡了壳,杜予声接着说:“不过你不是那种人,我知道。”
秦救突然有点恼,感觉自己像是被人调侃和试探了一般,对方还不是狡黠的小姑娘,是个滑头的小混混。
不过杜予声恰到好处地换了个话题:“你们班太极教到哪儿了?”
他们学校大一新生还不能自主选课,所有人统一学太极二十四式,期末还有考核,和学分直接挂钩。
“单鞭。”秦救回答道。
“我们班先一点,刚到云手。”杜予声盯着秦救看了会儿,突然笑了出来。
秦救不知这人又在搞什么幺蛾子,面无表情的脸上隐隐约约地闪过一丝迷茫。
“我就是觉得你这人一脸正经的样子,特适合打太极,再穿一个白大褂,就是张三丰第二。”
“滚蛋。”
杜予声轻笑着接了这句滚蛋,一手端着盘子一手端着汤碗站起身:“吃饱了,滚蛋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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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体育课的地点和迎新会的地点相近,都在二号体育馆,体育馆里篮球的光滑地板上碰撞的声音以及手腕撞击排球的声音不暇于耳,舞蹈房里还有啦啦操的节拍声,大一新生一般会带着艳羡的目光看着大二大三的学长学姐们挥洒汗水,然后被体育老师成群地领到篮球场边的一小块空地旁,放下手中的音响,开始放吴阿敏版太极二十四式。
女子有些尖细的声音伴随着宛若广播体操的背景音乐响起,一群十八十九岁的少年少女和小区里清晨起来锻炼的大爷们一样,用麻木的表情和僵硬的身体去完成一套又一套动作。
杜予声发现这个班的体育老师比他上一个班的老师要严格不少,连脚尖点地等很细微的动作都要一个个的看过去,让一群军训都叫苦连天的学生们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不容易,不过片刻,周围的人都东倒西歪了,杜予声依旧气定神闲地定在原地,他的偷偷余光换了个方向,看到前排的秦救和他一样,稳稳地保持着手挥琵琶弯腿点地的动作,对方一身浅灰色的运动服,两条帽子的松紧带垂在胸前,浅浅地荡着一点弧度。
这副画面实在有点赏心悦目,杜予声用基佬的心偷偷地心猿意马了片刻,突然恶向胆边生,胆向色边生,冲秦救那边小声喊:“舅。”
秦救偏过头,正对上杜予声一脸严肃的表情:“你裤子拉链开了。”
秦救面上一惊,阵脚大乱地低头一看,脚上和手上的动作同时松懈下来,等他低头的时候才想起他今天穿的是运动服,没有拉链。
这一分心被老师逮了个正着,已经年逾不惑的老师瞪起被皱纹衬托得更加犀利的眼睛,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指着秦救:“那边儿的,我一转头就不用心了是吧?你给我站出来练!”
秦救额角青筋一跳,扭头看了眼没料到事态发展但笑得毫无悔意的杜予声。
“老师,他找我聊天,还扯我裤子。”秦救一抬手,手指就定格在了杜予声猖狂的笑脸上。
“我……”杜予声瞪大眼睛,没想到秦救会来这么一茬。
体育老师的眼神慢慢转到杜予声脸上,冷漠道:“你也出来。”
全班剩下30个人,看着人模狗样的两位宛如幼儿园小朋友一般被提了出来,并排站在一起,引起一阵阵嬉笑声,王启河和南宫洋更是笑得前俯后仰,直接把手挥琵琶笑成了白鹤亮翅。
杜予声认命地闭眼,幽幽地吐出一口气,转头冲秦救说:“我的亲舅,您还挺幼稚啊。”
“承让。”秦救淡淡地堵回去。
杜予声突然觉得有两个人都有些傻|逼,低下头笑了一声,秦救先是瞥了他一眼,顿了三秒钟后也跟着笑了出来。
这一笑让体育老师对他们罪行的判定从不认真听课划到违反课堂秩序,两个人双双被罚去跑圈,运动鞋在红色的橡胶跑道上踩出轻快又敏捷的步伐,双臂带动身体划破空气,卷起风声,杜予声听见秦救在他身侧一边发出微喘的呼吸声一边说:“杜予声,你这么欠,有没有被打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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