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接过余鹤递过来的绳子,牵着牛慢悠悠往后山走。
初春料峭还夹杂着一丝微寒,若廷牵着那头大黄牛费力往上坡走。
“只要把它牵过去吃草就可以了么?”若廷问道。
“对,吃点草,喝点水,你可以放开绳子让它自己散散步。”
若廷听话的点点头,慢慢放开了绳子。
“这头大黄牛甚乖,比那马儿好驯服多了。”
余鹤嘴角抽了抽:“那是你没见过它发疯的样子。”
正说着,村长家的女儿和她的青梅竹马小石头蹦蹦跳跳地向这边走来了。
“那我骑上去试一试。”若廷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还不等余鹤制止,这小子已经难得手脚利索地爬上了牛背。
大黄牛依然沉默地一动不动,大嘴巴嚼着干草。
若廷躺在牛背上,望着碧蓝的天空,嘿嘿笑道:“其实如果不回宫,一直过着这样的日子也是挺好的。”
但那边的余鹤却忽然紧张了起来,他猛地起身,嘴巴嚅嚅两下:
“太,太子,您,您赶紧下来!”
“为何,我不要,我还没玩够。”若廷说着,还随手将手中那朵狗尾巴草塞进嘴里,翘着二郎腿一副惬意自得的模样。
富贵叔的女儿和小石头难得在过年才能穿一次新衣服,舍不得脱,从年初一一直穿到了正月十几号。
那过于鲜艳的,喜庆的红色啊……
倏然间,若廷身下那头大黄牛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太子!下来啊!”余鹤焦急大喊,忙起身冲过去。
意外好似就在那一瞬间,甚至不给人任何心理准备的机会。
两个小朋友穿着红色的衣服慢慢靠近,而那头大黄牛忽然一跃而起,还躺在牛背上的若廷不等反应过来便忽然被这大黄牛载着一路狂奔。
这个时候这个不听话的死孩子才是真的慌了。
他惊恐的瞳孔都在震颤,双手下意识抱紧牛脖子,惶恐问道:“这是怎么了!”
“红色,红色刺激到他了,您抓紧牛脖子别乱动,我马上想办法!”
可那大黄牛几乎完全失控,冲着穿着红衣裳的两个小朋友就奔了过去——
两个小朋友吓得尖叫着四出逃窜,还在牛背上紧紧抱住牛脖子的若廷此时此刻中午饭都快被颠出来了,他用仅存的一点意识弱弱说道:
“我,想吐……”
余鹤四处环顾一圈,接着以他大学体育考试一千米三分钟的好成绩奔向小石头,接着紧紧抓住他,一个使劲儿把他红彤彤的外衣扯了下来。
“来来来,在这里,往我这边来!”余鹤就像那西班牙斗牛士一样手持红布,扭着腰,刺激那大黄牛向他这边跑。
那牛果然不禁诱.惑,支棱着它四条小细腿就奔过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余鹤一个委身,伸手扯着若廷的腰带,就在黄牛冲过来的一瞬间将他从牛背上拽了下来,然后用身体护住他,向山坡下面滚去——
记得上一次,他也是充当了人体刹车板,这一次,也不例外……
“尼玛的……”余鹤颤巍巍吐出这三个字。
此时他的后背火燎一样疼,而趴在上面的若廷……已经吓哭了!
妈的,余鹤觉得自己才是想哭的那一个好不好。
“呜呜呜,吓死我了。”若廷哭得手都在抖。
“妈蛋,你受伤了没,没有?没有快给我滚下去,我还没哭呢你哭个什么劲儿。”说着,余鹤猛地一把将他推开。
若廷愣了下,缓缓站起身子跳了跳,发现自己真的毫发无损。
看着躺在草地上疼得打滚的余鹤,他赶紧过去将他扶起来。
“你没事吧。”
“你说有没有事,净问些废话。”
“那回去我帮你上药吧。”
“不用,谢谢,我还想多活两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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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当然这个快乐是针对若廷来说的。
当初他是怎么哭兮兮不情愿不想在这里住的,现在就是怎么哭兮兮不想离开的。
正月十六那天,宫里派了马车过来恭迎太子回宫。
临走前,乡亲父老出来相送,每个人手上都提着一只小麻布袋子,里面装满了省吃俭用攒下来的干粮。
若廷望着他们,嘴巴一只瘪着,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小公子,这是一点干粮,带着路上吃。”
“小公子,这是我连夜赶制的衣裳,可能有点粗糙,但听说京城非常冷,你穿着也能暖和点,别嫌弃它难看就成。”
“小公子,这是大家伙儿凑的一点盘缠,别嫌少,拿着路上花,一路顺风,有时间再过来玩~”
若廷抱着那堆干粮,依依不舍地望着这些淳朴善良的亲戚们,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
这些贫苦的百姓并不知道自己是太子,只听别人说是京城里来的落魄商贾之家,在秋河村这短短的半月时日,他们尽心尽力照顾自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般疼惜自己。
这样的百姓,这样的子民,自己怎能不去爱护他们报答他们呢。
可能就像小栗子说的那般,百姓想要的不是多么帅气亦或是多么能文善武的君主,他们要的是时刻将他们放在心上的君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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