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潇潇没有感受到所谓的“生完孩子就好了”“母爱是自然而然就会迸发的”“你不知道孩子有多可爱”,不好的,太难受了。
也许以后会好,可是现在,她不好。
身体的不适、精神上的压迫、外界的讽刺,她周身所处,全是痛苦。这让她感到真正的窒息,因此,她想到了死亡。
黎白说要找医生之前,跟陈潇潇商量过。他没觉得她会拒绝,但如果拒绝也没关系,换另外的方式就行。
陈潇潇答应了,并且表现得很积极,希望可以尽早。
来了这个医院,陈潇潇是很诧异的,但随即就是很感动。辛辛苦苦半辈子的叔叔,自己省吃俭用,却给她最好的。
她想说,去公立医院就好,这边太贵了。
可黎白早就约好了,来这的时间就是昨天跟这边的人定下的。月嫂直接带着她去见医生了。
妇产科出来,又去见了心理医生。
孩子也很健康,两个月嫂照顾着,正在咯咯笑。
黎白买了新手机,添加了宁君推荐的一个离婚律师的电话,打算问一下这边离婚是什么流程。
——网上广告信息太多了,黎白看得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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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成安家里。
出走三四天了,陈潇潇连一个电话都没给刘成安打,短信和微信都没发。
刘成安最开始是很舒服的,因为再也不用听见一直不停的婴儿啼哭声了,也不会被陈潇潇骂着说他不管孩子了。
就连他妈都过得格外舒服。
洪翠凤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带着老花镜,得意道:“呵,我现在的生活,那才叫一个美呢!想干嘛就干嘛,也不用给某些人啊,带孩子、拖地做饭,做完了人家还不满意,还得嫌弃我不上心。”
刘宏富在一旁:“你看看,你又说这了。一天提三回。”
洪翠凤:“哼,咋的?我还不能埋怨了?活儿都是我干,趁着歇息的时候说两句怎么了?”
刘宏富不想跟她对话,连声道:“行行行当然行,你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洪翠凤这才消停下来。
刘成安啃着西瓜出来,跟他妈说道:“这都好几天了,潇潇也没个音信,不会是出事儿了吧?”
他说着担心的话,表现得却完全不是这个意思。
洪翠凤一瞪眼:“这么大人,还能出什么事儿?你别瞎操心,人家在外面不定过得有多好呢,哼哼!”
这话完全是讽刺,她幻想里,陈潇潇现在怕是对着囡囡手足无措,肠子都要悔青了!
刘成安也就是这么一说,又拿了新的西瓜,象征性再多问了两句:“这电话短信也不发,微信都没联系,我好歹是孩子他爸,担心一下也是应该的嘛!”
洪翠凤冷笑:“人家翅膀硬了,看不上咱们家了。当初嫁进来,怕是就存着当家做主的梦呢!哎,成安啊,我可跟你说,你别跟她打电话,我就是要看看,这人能扛到什么时候!”
刘成安:“哦。”
洪翠凤晃晃肩膀,满是得意:“她要是想回来,那我可得掂量着,不能轻易放过了,省得以后再闹这么一出。”
远处正在享受按摩和舒缓音乐的陈潇潇,已经把这家子糟心货给忘八辈子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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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彦那天惊心动魄的事情一出来,家里就炸锅了。
他爹推了所有的会议连夜赶回来,他妈直接停了手头的工作,开着车就跑警局接他去了。
见到湛彦安然无恙,她的心才落了回去。
湛彦没心没肺地笑着,还说什么“当是丰富经历了”。
气得他妈砸了他一拳,湛彦顺势趴倒,“哎哟哎哟”地卖可怜,缓解了他妈的心情。
彭静兰叹了气,肩膀起伏很明显,看着她这个儿子,对着那鬼脸,终于笑了出来。
回家了之后,听闻此事的亲戚们,住得近的都赶了过来。
有真心疼湛彦的,也有象征性来看看的,还有的就是不怀好意了。
湛彦的二叔湛询新坐在他身边,好一顿看,啰嗦地和什么似的,比对待他亲儿子都上心。
湛彦倒是很不耐烦,一模一样的话听了没一百次,也有八十次。还得回答同样的答案。
彭静兰拍了他一下,湛彦这才堆着笑脸,冲湛询新敷衍一笑。
湛询新一点都没不开心,反倒是受到了鼓励似的,又拉着他开始了新一波的关心。
等到送走了全部的人,湛彦往后一仰,瘫到了沙发上。
湛彦:“啊啊啊啊啊比我下午经历的都可怕!”
彭静兰见他活蹦乱跳的,连个心理阴影都没,这会儿很是放心。
她拿着一盘水果,里面是切好的什锦,七八种汇在了一起。
“喏,吃点。”
湛彦拿了牙签戳了一个:“唔,还挺甜。”
彭静兰端着盘子去了另一边的沙发上,开始吃水果:“你爸差不多该回来了。”
话音刚落,大门就开了,一道身影风风火火地进来。
湛彦刚把东西咽下去,就被人强力拉了起来,上下左右前后地不停查看,嘴里还念叨着:“有事没事?有事没事啊?”
直把他晃得眼前冒金星。
消化了沉重的父爱以后,一家三口终于有了安静说话的氛围。
湛迹风脱了西装外套,把衬衫的扣子解开,说道:“我这一路上啊,那心跳得,可比当年厉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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