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景湛还来不及看清里面是什么东西,眼睛和手只得离开花布里的物事,转头换上笑脸回话:“是林太尉啊,快快入座。”
梁景湛把人请到桌边坐下,倒上一杯酒,一边客套:“本王无知,政务上也一窍不通,处事自然不如林太尉游刃有余,日后若有不懂的事,还得要多请林太尉请教。”
“殿下聪慧,当然轮不到臣来指点。”他话里有话,在场的人都听得出这是在说反话讽刺。
林显身后还有几个人接连应和:“是啊,殿下还真是谦虚。殿下如今尚且年少,正是学事处事的好年段。”
梁景湛没空理他们话里的意思,只把每个人都邀到座上坐下。
梁景湛暗暗算了算人数,人差不多都到了,只剩下了傅晏宁。
他望向远处的小路上,视线里还是没见到傅晏宁的身影。
小东西不会不来了吧。
脑里这样的想法刚产生,他眼里就出现了一抹紫色身影。
傅晏宁来了。
梁景湛眼睛眯了眯,眼尾翘起,脚下不听使唤了般走了过去。
“傅侍中可算来了。”梁景湛一凑过去就闻到熟悉的丁香味,今日的香味比以往盛了许多。
梁景湛说着话,一边便很自然地拉着傅晏宁的衣袖往前走。
“殿下是怪臣来得太晚?”傅晏宁甚至都没注意到自己还被人拉着衣袖。
瞧瞧这理直气壮的样子。
“怎么会?”梁景湛失笑,眼尾带着微醺后的浅红,笑起来妖冶勾人,“傅侍中为了本王精心打扮,本王欢喜都来不及,再晚也能等下去。”
“……”傅晏宁眨巴着眼睛,低头不说话了。
一低下头他才看到梁景湛的手拉着他的长袖,那双手还在缓缓向下移,马上就要碰到他的手了。
傅晏宁抬眼看了会凉亭里的人,虽然没人注意到这边,可他还是甩袖挣开了梁景湛的手。
梁景湛看他脖子都红了,不知道是不是生气了,但这反而更激起他调笑的心思:“小……傅侍中,生气伤身子。傅侍中若是气得身子不好了,可就没法骂本王了。”
傅晏宁看见那张嬉笑的脸,硬是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几步就走到梁景湛前面去了。
凉亭里,人已经全来了。
凉亭不远处,一群姑娘正扭着柔软的身姿翩翩起舞,还有几个姑娘在一旁奏曲。
笙歌漫漫,美酒当前。
林显赏了会舞曲,目光转到梁景湛身上,“殿下说今日有要事说,不妨先听听殿下的事,兴许臣等还能尽上一份绵薄之力。”
老狐狸已经迫不及待等着好戏开场了。
梁景湛笑着坐下,偏不想顺他的意:“本王要说的这件要事影响心情,等吃完再说,林太尉急什么?”
林显笑得老奸巨猾,“好。”
他抬手夹了一口菜,面上胸有成竹,反正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待会还有好戏看,这么多人一起欣赏何乐而不为。
“本王知道自己无甚才干,处事不如林太尉,日后还需要诸位同僚多多担待。”梁景湛起身将一杯酒举到身前。
“殿下过谦了。”林显也斟了一杯酒。
“殿下……”后面的人刚要应和就被一道冰冷的声音打断了。
“殿下贵在还有自知之明。”
是傅晏宁的话。
傅晏宁侧脸望着湖面,神情就像湖水般平静无波。
梁景湛想起赏花宴后的场景,那软乎乎的样子可跟现在完全不一样。
他眼尾弯了弯,倒也谈不上生气,只觉有趣得紧,倒真让人生了想把人嘴给堵上,让他说不了话的心思。
“殿下?”
听到林显叫了他一声,梁景湛才回过神,举了举面前的杯子:“喝。”
一群人共同举酒站起,饮下一杯。
梁景湛说了些热场话,就全坐下吃菜了。
“臣远远瞧见那偏殿里守卫颇多,殿下不会又藏了什么宝贝回来?”林显坐下,一双暗黄的眼睛露出锋芒,穿过一群舞女的身影到了偏殿外。
老狐狸还真是眼尖。
梁景湛仰头,唇齿碰了碰酒杯:“哪有什么宝贝?不过是个美人罢了,要说宝贝,大抵算个心肝宝贝。”
梁景湛说完话,眼神有意无意去了傅晏宁那里。
坐在对面的傅晏宁一直轻抿着薄唇不发一语。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此刻傅晏宁周身如三尺冰层笼罩的淡漠清冷气质却是不受控制般地越发强盛,将他自己与热闹的气氛隔绝了起来。
傅晏宁周围的几个人似乎也感觉到了身边传来了凉意,几个老臣不动声色地挪了挪凳子,离傅晏宁远了些。
傅晏宁低垂眼睫,抬手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喝,始终不肯看他一眼。
梁景湛放下铜制小杯,收了目光,低下头看着酒杯里清冽的酒,嘴角翘了翘。
傅晏宁的表现居然让他有些满意,这是怎么回事?
“殿下真是风流天下闻。”身旁一个人呵呵笑着打趣他。
“殿下能看上的人自是不凡,不若让臣一睹风采,其他同僚认为如何?”林显眼角挤出几丝皱纹,吃了一口菜。
“林太尉说得好,臣也想看看什么样的美人能入得了殿下的眼。”林显身边的几个人纷纷附和叫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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