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晏宁引经据典给他讲着,手边拿起一本书翻到一个地方给他看。
梁景湛在他说完后,不时点点头,他端起参茶,吹了吹,浅尝了一口。
“明白了吗?”傅晏宁转过头问他。
梁景湛拿着白勺,送下一口甜润的参茶,沉浸在热气中的眼帘动了动,他又指了一处:“明白了,这里还有点不懂,我哪里有写错吗?”
“这处确有不妥之处,是不该这么写的。”
傅晏宁接过笔,触了点墨水,在折子上修改起来。
他的青丝垂在脖间,侧颜看着温和了很多,没有了平日的不苟言笑了无生趣的庄重模样,看着倒像是个清逸文雅的小公子了。
梁景湛耳边听着他的话,拿着勺子又喝了几口汤,喝完后舔舔唇。
他放下兰花小碗,不动声色地把小碗往傅晏宁那边推了推。
傅晏宁还在和他讲着。
梁景湛在他话音刚落时,顺势眯着眼提醒他:“傅侍中讲了这么久,想必口也渴了,喝点茶润润口吧。”
梁景湛端着茶,用白勺舀了一口汤递到他嘴边。
傅晏宁也没多想,虽有不自在,但他的心思全在书上,就连眼睛都没离开过书,顺着梁景湛的手喝了下去。
梁景湛心里窃喜,看见一口汁液正顺着淡粉的唇角流下,滑过下颌,多出一道亮莹莹的痕迹,如露珠在光下散发着透亮的光泽。
那张小嘴沾了水后,也更润泽了。
梁景湛喉结动了动,又喂了他一口,目光始终胶着在他的唇上。
“臣自己能喝。”傅晏宁还是没习惯,他的脸偏了偏,想要躲掉送来的勺子。
梁景湛不强迫他,把茶碗递给他,看着他一口一口挨着勺子喝了下去。
傅晏宁也没看碗里的东西,眼睛依旧黏在了书上。
梁景湛看他吃了几口后,后面的几勺竟然都空了,顺着勺子与嘴的空隙落到了衣服上。
“傅侍中是想让本王用嘴喂你喝吗?”梁景湛从他手中夺过小碗,放在了桌上。
傅晏宁眼睛眨着,手脚慌乱地从桌上取过小碗,当着他的面舀了一口喝了下去,像是怕梁景湛真会凑过来做些什么。
看他在昏黄的烛光里不住眨动的眼睫,梁景湛暗笑。
这样的傅晏宁竟莫名乖巧,倒像个受惊的小白兔。
梁景湛趁他喝的时候,又从怀里取出帕子擦着撒在绛紫衣袍的汤汁。
傅晏宁又像受到了惊吓,他放下手中的参茶,眨着眼,抓住了那双正拿着帕子擦着他那被浇湿的衣袍的手:“臣自己可以。”
梁景湛感受着贴在他手背上凉凉软软的手心,低头看见傅晏宁凑过来的额头轻轻笑了,有意逗弄他:“傅侍中摸着我的手做什么?”
傅晏宁触了火苗般地又很快收回了手:“臣没有,殿下勿要多想。”
梁景湛看着他垂下来的眼睫还在不住轻颤,大概就和主人的心情一样。
他把帕子放在他手里,失笑道:“那你自己擦。”
傅晏宁接过帕子,使劲擦着上面的汤汁。
梁景湛看他是要把袍子上的紫色都要给擦下来,忍俊不禁:“傅侍中慢慢来,不着急的。”
等他擦好后,梁景湛又缠着他讲了好一会。
看到傅晏宁困得眼睫都被忍下来的泪打湿了,梁景湛才站起身,转眼看着窗外的夜景:“天色晚了,我也该回去了。”
傅晏宁倒是有些惊讶,抬起了脸,湿漉漉的眼睛茫然失措:“殿下……”
他有些不敢相信梁景湛就这样轻易走了。
梁景湛低头,烛光下,照出眉眼里如黑曜石般的耀光,俯身靠近他,拖长了声调:“怎么?傅侍中舍不得我走了?”
傅晏宁忙摇头,生怕他后悔了似的。
梁景湛俯视着他两道入鬓的长眉,和不停扑闪的眼睫,他忍不住低了低头。
在唇快要碰到傅晏宁的额头时,他还是忍住了再靠近的动作,眼下隐忍着欲.望,转身一口气走到了门口。
“殿下的折子……”身后傅晏宁站了起来。
“明日你捎带过来就行。”
“臣没说过……”明日要来。
可梁景湛已经走了。
第二日。
梁景湛刚进中书省,傅晏宁已经坐在里面很久了。
他一坐在案几前,就见案几上已经摆着昨日放在傅晏宁那里的折子了。
“你知道吗?傅侍中这次居然把手伸向了容王?”殿外传来同僚越来越近的声音。
“你能信吗?谁不知道傅侍中嫌弃他都来不及。”
“我告诉你,这事有人亲耳听到他们说的。”
“是谁啊?消息也不是这么传的吧?”
“对啊,这也太假了吧?”
声音越来越近。
进了殿的同僚睁眼看到坐在那边泛着凉气的人,一下噤了声,梗着脖子进去了。
后面的人边笑着,还不明白前面的人为何忽然不说话了。
刚一进去,也和前面的人一样了,噤若寒蝉,拿着眼看着傅晏宁死气沉沉的脸。
几个人看向梁景湛,梁景湛朝他们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意思是自己知道就行了,别说出来。
看容王这副样子,同僚纷纷看着对面的傅晏宁,他们在这一瞬间纷纷认定了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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