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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景湛拉着长清弓下了身子,两人的身子也彻底被花草淹没在其中,仔细一看,也难发现花草堆里竟藏了两个人影。
    “你终于还是肯过来了。”
    梁景湛就算闭着眼,也能听出那是梁添的声音。
    傅晏宁规规矩矩地在桌前坐下,低着头看着桌上的某处,头也不抬就问:“殿下这次又有何事要吩咐臣?”
    梁添在他身后站着,看着傅晏宁的背影:“我有事要问你。”
    傅晏宁的目光离开了面前的桌子,投向了无尽的夜:“殿下请问。”
    梁添转到了他面前,一只手按在石桌上,借着月色,梁景湛能看到他似乎在生气。
    “你为何要三番两次地救他?明明只差一步,他就再也不会威胁到我们了。”
    他?梁景湛不知道梁添口中的他,是不是自己。
    “臣没有救他。”傅晏宁的头扬了扬,目光对上了梁添锐利如剑芒的目光,他的话在梁添话音还没落完时就说了出来,像是着急与别人争执着什么。
    梁添嘲讽地笑了起来,阵阵笑声又让梁景湛想起梁添谋反的那晚。
    剑上的血,梁添的笑,他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仿佛已经是昨日之事。
    梁添的手抬到了傅晏宁的下颌,锐利的目光像针一样,一寸又一寸凿进傅晏宁的眼睛里:“没有?我听说你与他的关系可是好得不得了呢?”
    傅晏宁垂着眼睫,厌恶地躲开了他的手,一板一眼道:“臣与容王没有关系,臣也只是帮着殿下,在他身边阻挠他调查真相而已。”
    傅晏宁的话语里透着夜的凉寒,带着锐刺深深刺进了梁景湛的心里。
    原来傅晏宁愿意接近他,就真的只是为了阻止他调查皇兄谋反案的线索吗?
    真的……真的是这样的吗?
    怪不得每次提到皇兄,傅晏宁都会僵住身子,怪不得他们一有线索,藏在阴暗处的对方就像是提前得了消息般,好不容易找到的人最后都死在了别人手上。
    原来竟是因为傅晏宁告的密吗?
    他又为何那样做?
    是因为他也参与了陷害皇兄谋反一事吗?
    为什么会是他?
    梁景湛只觉得口鼻难以呼吸,整个人就像被人按着头,按到水里后又被人猛地拽着头发提出水面,心也像被一只手紧紧攥着,像是有人要将里面的血都挤干净。
    这种感觉,还是平生第一次有,竟比他蛊毒发作还要难受。
    无可比拟的难受,他只希望自己是在做梦,醒来后什么都在,没有傅晏宁说过的话,他也什么都没听见。
    要是梦,该有多好。
    可惜耳边的凉风和凉亭里真真实实的人影,都让他很清楚地知道这并非是梦。
    梁景湛本以为自己还能承受下去的,只这一句而已,傅晏宁不喜欢说真话的性子他又不是不知道,梁景湛也依然想劝自己相信傅晏宁,但一方面又怕他说出更让他伤心的事。
    梁景湛自嘲地笑着,失魂落魄地往后退了一步,他现在想做的只是逃离此处,逃离一切,不管遇到什么,他都从未有过逃避的心思,但这次不同,今日是他第一次产生了如此强盛的逃离念头。
    长清看出他的不对劲,想拉住梁景湛,但梁景湛已经退得远了,身影在凉薄的夜色里衬得终究更孤寂了。
    长清回头看了眼凉亭里的人,无奈地暂且抛下凉亭里的事,转身去追他的好徒儿。
    凉亭里的人仍未曾注意到外面的情形。
    梁添的手又回到了桌子上,他嘴角的笑带着讽刺的意味:
    “阻挠?那傅侍中好好解释一下,在秦庄里,你为何要走在他前面,以身形遮挡着他,傅侍中明明就知道我布置的人就在外面吧?”
    傅晏宁一言不发,眼睛一下又一下地眨着,像被定了身。
    梁添的脸上还是温柔的表情,他慢慢贴近傅晏宁的耳侧,似乎想让每一个字都钻到傅晏宁的心里:
    “还有进去看秦风的尸体时,你又为何要挡在他身后,你知道的,弓箭手就在外面,门一上锁,他们关在里面,乱箭一发,都得死,可你非但不关门,自己也走了进去,你说这是为何?”
    傅晏宁只觉得这一刻他在忍受着酷刑,梁添口中的每一个字都是对他的惩罚,傅晏宁闭上了眼,只能默默忍受着。
    耳边的气息又送来了拷问:“还有,上次在牢房外,你为何要拦住我的人,不让他提前动手?你不知道他已经知道了越来越多的线索了,很快就会找到我们身上来吗?傅侍中又为何还要特别告诉我的人,让他不要伤害容王?”
    傅晏宁干燥的唇动了动,他眼睛依然闭着:“若是容王死了,不久就会怀疑到离王殿下身上。”
    一如既往温和如水的表情正放肆地笑,梁添离开了傅晏宁的耳旁:“荒唐!你不是故意护着他,又是什么?他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可言?你也不怕他知道真相后更加伤心吗?”
    好处吗?梁景湛到底有什么好呢?
    也没什么好的地方吧。
    不过就是就是能第一个发现他的情绪变化,也能第一个时刻想着他讨厌什么,不会因为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子就远离他,反而还会在他失意时,露出狐狸的笑逗弄他。
    还有遇事总是波澜不惊的态度,还有一点爱管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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