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面前此人,如一块无暇美玉,无需雕饰,浑然天成。
或许只有这人才称得上“仙人”二字。
那人一双鎏金双瞳,眼中似有熔岩缓缓流动,灼灼逼人,面上表情淡然,周身自有一种清贵又超然气势,他看着人的时候被看的人总会觉得他似乎另有深意,仔细辨别又像是自己的错觉。
对方缓缓开口道:“我不过开个玩笑,你们不必惊慌。”
说着有福便感到有一阵风拂过自己的下摆,接着就不受控制的站了起来,耳边又能听到那人道:“这些稻谷不过是我闲而无聊时随手制作出来的,你们需要便可随意取用,无需拘束。”
见面前的仙人并不怪罪他们,两个人都微微松了口气,饶是多疑如宴澎于也忍不住对面前之人产生了一些好感,似乎那人天生便有着这样笼络人心的气质。
宴澎于直觉这仙人应当是此地的主人,他当机立断向对方道:“不知仙人可知此地是何处?我们二人原先在一个叫做霞光寺的地方,转眼间却忽然到了这里……”
那人挑起一边眉毛,细细打量了二人一会,有福感觉自己好像有些眼花了,不然他怎么会看到那仙人眼中似乎出现了一道道金色的丝线呢?
他连忙晃晃脑袋,而后那异象过他所能果然消失了。
仙人道:“我并不知霞光寺是什么地方,不过……你们两个并不是此方世界之人,能到这里,兴许是与我有缘吧。”
“‘此方世界’?!”宴澎于惊疑不定。
仙人一挥袖摆,那些巨大的作物便消失不见,似乎被他收入袖中一样,他又道:“你们二人想必已经累了吧,不如我们进屋去谈。”
“进屋?”宴澎于打量四周,神色茫然——纵观周围他只能看到大片荒芜的田地,何来的房屋?
下一秒眼前的场景却是一转,再回过神来便发现他跟有福二人都已经身处在一间小屋内,小屋内部的空间并不大,却布置得颇为雅致,从各方细节都能看出舒适之意,宴澎于眼光极好,能看出许多物件虽然不起眼却无处不精细,用料更是讲究。
看到这里他心中对那“仙人”顿时又多了几分考量。
那白衣男子轻轻拂袖,便有两把竹椅出现在桌边,他示意两个人坐下,有福闻言后犹豫的看了眼宴澎于——同皇帝平起平坐,岂是他一个低贱的奴才能够擅作主张的?但是仙人都已经这样说了,他又能够不从么?
宴澎于面上并无喜怒之色,他心中虽然不满同有福平坐,不过还是道:“仙人让你坐你坐便是,看我作甚?”
有福心中苦笑,战战兢兢的坐下来,却只觉得仿佛如坐针毡。
仙人平静的看着这对主仆之间的暗流汹涌,他手掌一摊开,一个小巧的玉瓶忽然出现在手掌中,他捻起玉瓶,肤色却比玉瓶更为白皙玉润看的宴澎于心头微动。
微微一笑,仙人将那玉瓶递给有福道:“你头上有伤,用这个擦一擦吧。”
有福愣住,手有些哆嗦的去接玉瓶,一不小心却碰到了仙人的手,他浑身一抖,差点没把玉瓶掉到地上摔碎。
“谢谢仙人!谢谢仙人……”有福机械的重复着这四个字,心中百感交集——与他相伴数十年的宴澎于只不过因为一件巧合便对他心生杀机,而不过一面之缘的仙人却对他这样好……在此之间他虽然是宫中的大太监,但宴澎于为了防止宦官做大一直打压他的势力,而他也尽职尽责不敢有半点逾越。
宴澎于不把他当成人看,但是那远比宴澎于更厉害的更强大的仙人却平等的对待他。
这样叫他如何不心生感慨?
有福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玉瓶,接收到宴澎于的目光却是知道自己恐怕没有这个福气用这珍贵的伤药了。
那男子静静的看着有福,他的头上还有伤,血液虽然已经凝固但是却有深红的丑陋血痂凝结在那里,额头上还有被匆匆擦去却没有擦干的血痕,他低着头,颇为清秀的面容埋在阴影中,看起来有几分凄楚几分可怜。
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他缓缓道:“我这里并无凡人可用的食物,不过我手中有一些辟谷丹,一粒可解一个月的饥饿,你们切记不可吃多,否则可能会撑破腹部而死。”
宴澎于连忙接过那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丹药,他用眼睛研究了一会,小小一颗浅黄色的,再一闻有一点点谷物的清香。
虽然知道面前的仙人并不需要毒害他们,但出于谨慎宴澎于还是等有福吃下去过了一会才服下。
纠结了一会,宴澎于还是道:“这位仙人,不知您道号为何?我们应当怎么称呼?”
“直接唤我的名字君瑾便好,”对方答道。
有福将这两个字放在口中仔细咀嚼一番,怎么听都觉得十分好听。
“君仙长,我听您之前说这里并不是我们的世界,那么这里是何地?”宴澎于继续问道,虽然君瑾说不用拘泥于称呼,不过他还是坚持用了尊称,以防止被对方作为理由忽然发难。
君瑾也坐了下来,他的穿着打扮都十分随意,长发并未束起,换做别人看起来十分散漫而失礼的形象在他身上却别有一番风雅,随着他的动作那一头如瀑黑发都为之倾泻而下,令那原来想专心正事的宴澎于忍不住为之分神一瞬。
面前这人生得太好,一举一动都别有韵味,叫人移不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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