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封闭空间,长久的黑暗,不知道自己在走向什么地方,没有人和他说话,只有食物的传递能让他确定外界的时间, 不过姚良并不认为做出这样押送决定的国君,会让侍卫按时按量地提供食物。
在这样的环境下,正常人用不了多久就会自己发疯, 姚良确定,那时候,不管里面的人情绪崩溃成什么样子,外面的看守都不会有任何反应, 甚至卫梓枫如果想要自杀,他们还会提供工具来保证他达到目的。
洛国的现任皇帝是一个矛盾的人,他对这个最小的儿子或许有着慈爱的心情,但比不上皇后,也比不上太子,他不是只有一个孩子,作为皇帝的他有更加冷酷的一面,所以在发现了卫梓枫谋害太子制服,会有处决的念头。
但是在求情下,他还是有一分心软的,不愿意亲口下达斩杀的命令,也没有让看守在路程中秘密暗杀,留下了一线生机,尽管看起来更像是漫长的折磨。
姚良能够理解皇帝的想法,但他更为简单粗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他就是想要卫梓枫消失而已。
“暴君是个可怕的人。”姚良在车厢中轻声感慨,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没有被逼疯,而是选择活下来,需要的不止是过人的意志,卫梓枫的表现让人相信,如果再给他抓住任何一个机会,他一定会卷土重来,从这样的境地中爬起来。
不过没关系,他已经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姚良没有选在第一时间动手,他继续指挥着姚家车队的前进路线,没有停止,也确保另一边押送的车队在他可以快速到达的范围内,他也在安静等待着时机。
这样不紧不慢过了半个月以后,姚良终于找到一个机会。两个车队停在了一座山的两边,两条通往不同方向的道路,如果按照正常的路程,或许需要他跑一天才能够到达,但如果直接翻过山的话,来回用不了两个时辰。
姚良在车厢中将被子卷起塞进被褥中,看起来就像他还在熟睡一样,因为他觉浅,所以一般跟随的小厮不会进来打扰他,只会掀开帘子看上一眼。嘱咐团子帮他看着,熊猫坐起来,很郑重地点头,然后又重心不稳地扎进了被子里,看得人忍俊不禁。
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衣服后,姚良离开车队的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人,飞快隐没在黑暗中。
翻山越岭从来不是一件轻易的事情,只不过姚良在树枝上纵跃,身轻如燕,脚尖在树梢轻轻一点,整个人就如乘风一样往高处飞去,一点也没有吃力的模样,到达山顶以后,也不过气息微乱。下山时更加轻松,风声在他的耳畔呼啸而过,就好像飞起来一样,到了半山腰以后,他的动作就开始谨慎起来,虽然不确定押送卫梓枫的车队中看守的水平,但对方人多势众,他还是愿意智取。
在黑暗里,姚良如同一抹单薄的影子一样,将自己藏在茂密的枝叶后,观察着不远处的车队。
即使是在夜晚,守夜的人也依旧警惕,人数比白天看起来要少很多,大部分都在熟睡,道路中间燃烧着篝火,姚良借着火光和月色看清楚了守夜人的方位,一一记下,看顺势摸清楚了睡觉的那部分人在何处。
此时,仿佛老天都站在他这一边,阴云遮住了月光,除了靠近火堆的两人,其他地方都变得昏暗起来,姚良就在这时动作,鬼魅一般的身影潜入了押送的车队,仿佛要融化进黑暗中一样,快速打晕了眼前的两个人,用轻柔地接住对方,保证他们不会在倒下的时候惊动其他人。
用同样的方式,他轻松解决了守夜的人,接着又将他这段时间以来制作的迷药用在了车队的所有人中,然后才终于放下心来。
这时候,还清醒着的人就只有他,和关在车厢里的卫梓枫。
姚良拿着从首领身上摸出的钥匙,毫无滞碍地打开了铁锁,锁落地的时候,他听见里面的人呼吸顿了一分。
在被押送的这一路上,卫梓枫想象过很多门打开的情况,比如离开京城很远后,侍卫会打开门,将他处死;比如他也有一些忠诚的部下,对方可能会冒着风险来救他,虽然他深刻明白,树倒猢狲散,他大概没有这样死心塌地的追随者;又比如说,他到达了目的地,要走进那座牢笼中。
卫梓枫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在这个地方看见一个不应该出现的人,但他很快整理好了心绪,即便在一个散发着异味的空间,即便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脏污不已,他却表现得好像身穿锦袍华服,仍坐于高台之上,竭力维持着自己的骄傲。
“好久不见。”他从舌尖滚出一句问候,声音中带着一点笑意,“我们果然是同类人。”
“不,”姚良否定了他的话,拔出了腰间的长剑,“我是来杀你的。”
卫梓枫的表情掩盖在黑暗中,看不真切,但他声音中的讥讽还是能听出来的:“是谁让你来的?我的那个好哥哥?不,他太仁慈,不会这样做,那是我的父皇?不会,这简直多此一举。”
评价卫梓和的时候,他嗤笑一声,不屑的意味表露完全,说到最后,他有了一点困惑:“我想不出,是谁让你来杀我的。”
姚良没有回答,他抬起手,平平一剑刺出去,看起来很缓慢的一招,随随便便都可以躲过,可是卫梓枫却惊骇地发现,那道银光跟随着他的动作,上下左右无论哪个方位,都被这平淡无奇的一剑封锁,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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